顾廷烨:“父亲,向春楼的账不是我欠的,有些人也确实不是我惹的。”
顾偃开眉毛竖起:“酒钱能赊,女子的清白也能赊吗?怎么会有别人做下,苦主反倒找你的事情?你别得了便宜就忘乎所以,把你老子当个傻子耍!”
顾廷烨还想辩驳,又想起明兰说的不要和父亲硬来,便重新伏下头去,道:“父亲教训的是,求父亲勿要动怒,保重身体才是要紧。儿子必悔改不怠,不再让父亲忧愁。”
顾偃开看他认错态度如此诚恳,又念着庄学究写的“孺子可教”四个字,最终没有再罚他什么,带着顾廷烨回房,把他一屋子的丫鬟都调去别处,只留下四个粗壮的小厮。
小秦氏跟着去的,目睹了全程,好几次劝顾偃开不要如此苛待顾廷烨,又说这些女子对顾廷烨有多情深意切,说得顾偃开又有点要冒火的意思。
顾廷烨也要起火,念着父亲的身体和明兰的嘱托,硬忍了下来,对小秦氏道:“母亲,从前是儿子荒唐,做下许多错事,我会多多地赔偿这些人,让他们不管离府自立还是另寻他主都能有个安稳倚靠。只是,请母亲不要再说留他们的话,儿子开蒙已经很晚,如今夜以继日地苦读也追不上他人进度,实在没有气力再去应付这么多人。求母亲开恩,不要再为难儿子!”
几句话下来,说得小秦氏呆愣半晌,最后突然扶住椅子擦泪道:“我是怕委屈了你阿傻孩子,你怎么能说是我在为难你……你这……也太让我心寒……”接着便哭着走了。
顾偃开对顾廷烨怒骂:“你怎么这么跟你母亲说话?”
顾廷烨十分惶恐:“儿子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儿子只是希望母亲对我严酷些,不要再惯着我……我措辞不当,伤了母亲的心,是儿子的错,儿子这就去给母亲赔罪!”他又转身对一旁的石头说:“先把晚上要读的书都收起来,我先去给母亲请罪,等母亲原谅我了,我再回来读。”
顾偃开听他这么说,本想点头,又想起庄学究所写的“不可让家事纠缠烦恼”,突然皱眉,思来想去,对顾廷烨道:“行了,你母亲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我去跟她说吧。你在屋里读书,不要乱跑,若再出去鬼混,腿给你打断!”
“是,父亲,儿子多谢父亲体恤!”
晚间,顾廷烨直接作了一篇《忠爱论》,引用的是《论语·宪问篇》的经典——
子曰:爱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
孔子曾说:“爱他,能不以勤劳相劝勉吗?忠于他,能不以善言来教诲他吗?”
对下属或者子女,爱护之心自然要有,可应讲究方式方法。是千宠万爱地娇惯纵容,还是用艰难困苦磨练他,其结果是完全不同的。
顾廷烨又引申了《春秋》里《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直言自己读完之后五内俱焚,痛骂自己差点就成了那个娇纵跋扈的弟弟,悔恨自己差点让敬爱的母亲小秦氏成为众人唾骂的对象。
他在文中对父母一再感恩又一再劝慰,说自己已经长大,已经懂得如何做人,要父母保重身体,不用再为他操心。
言之切切感人肺腑,小秦氏看完这么一大篇文章,又有顾偃开在一旁劝着,只能含泪微笑:“祖宗保佑,儿子懂事了!”
顾偃开却在这篇文章里读出了许多意味:第一,这小子确实如庄学究所说,孺子可教——行文流畅,论证严谨,字也写得好;第二,这小子似乎想通过这篇文章告诉他点什么。
他把顾廷烨的《忠爱论》读了又读,夜里躺下后也不停琢磨,等到第二天醒来又想再读一读,却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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