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低头看向陆曈,幂篱遮住她的面容,陆曈看不到她的神情,只听到她的声音,藏着几分漫不经心,“是啊,我治好了他。”
陆曈心中一喜。
这疫病来了三个月,医馆里的大夫都死了几批,远近再无医者敢来此地,常武县人人都在等死,如今这女子既然能治好李大少爷,常武县就有救了。
“小姐能治好疫病?”陆曈小心翼翼地问。
女子笑道:“我不会治疫病,我只会解毒。疫病也是一种毒,自然可解。”
陆曈听不太明白她的话,只轻声问:“小姐……能救救我家人吗?”
女子低头,陆曈能感到对方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似是审视,正有些不安,听得面前人道:“好啊。”没来得及喜悦,女子又继续开口,“不过我的诊金,可是很贵的。”
陆曈一愣:“……需要多少?”
“李知县付了八百两白银,买他儿子一条命。小姑娘,你家几口人?”
陆曈怔怔看着她。
父亲只是书院里普通的教书先生,自染疫病后,已经请辞。母亲素日里在杂货铺接些绣活为生,无事时过得清贫,如今家中没了银钱来源,买药的钱却是源源不断地花用出去。长姐二哥也日渐病重……别说八百两白银,就连八两白银,他们家也出不起。
女子轻笑一声,越过陆曈,朝马车前走去。
陆曈看着她的背影,脑海里掠过逼仄屋子里酸苦的药香,母亲的眼泪和父亲的叹息,长姐温柔的安慰,二哥故作轻松的笑容……她几步追了上去:“小姐!”
女子脚步一顿,没有转身。
“噗通”一声。
陆曈跪了下来,急促地开口:“我、我家没有那么多银子,我可以将自己卖给你。我可以做很多很多的活,我很能吃苦!”她像是怕面前人不相信似的,摊开手,露出白嫩的、尚且稚气的掌心,“平日家里的活都是我干的,我什么都可以做!求小姐救救我家人,我愿意一辈子为小姐做牛做马!”
毡帽掉了,前额磕在雪地中,洇上一层冰寒,天色阴阴的,北风将檐下灯笼吹得鼓荡。
半晌,有人的声音响起:“把自己卖给我?”
“我知道自己不值那么多银子,”陆曈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我什么都能做……什么都能做……”
一双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做我的下人,可是会吃很多苦的,你不后悔?”
陆曈喃喃道:“不后悔。”
“好。”女子似乎笑了一下,弯腰捡起掉下的毡帽,温柔地替陆曈重新戴上,语气有些莫名,“我救你的家人,你跟我走。如何?”
陆曈望着她,点了点头。
“真是个好孩子。”她牵起陆曈的手,淡淡道:“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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