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的脑中有两种声音在交战,一方在无声地催促着我赶紧上花轿,一方又在莫名抗拒。
见我久久没动,小妹似乎等不及了,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再耽搁,我可就要生气了,洞神娘娘——”
听到那冰凉又带着邪气的男声,我脑颅中如同被一根烧红的尖针刺中,天灵盖瞬间炸开。
她不是小妹!小妹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他究竟是谁?我这是怎么了?
无数疑惑和杂乱的记忆蜂拥而出,想要挣脱某种力量的禁锢,可又始终难以清明起来。
眼前的人彻底没了耐心,直接用蛮力扯着我,只往花椒上拖。
我不能上轿,上了这顶红轿,一定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强烈的抵抗意念压倒了另一边,我拖着僵硬麻痹的身躯,极力抵抗起来。
可我俩的力量悬殊如同鹰隼与幼兔,我不受控制的,半边身体被拉进了红轿。
盖头摇晃,阴冷的气息沁入骨髓,瞬间涌来的恐惧,让我心头战栗。
钳制我的力量得不像人类,我根本只能任由摆布,眼看着身体逐渐被血红的轿厢吞没,心头一片绝望。
叮铃铃……
清脆悦耳的铃声如同拨开迷雾的阳光,我浑浑噩噩的大脑刹那间恢复清明。
与此同时,外头破风声袭来,男人一声闷哼,手腕骤松。
我趁机摆脱,忙不迭地跳下红轿。
苍穹血月越发刺目,妖异诡谲,红轿不远处,隐约可见两道身影缠斗。
经过刚才的一系列惊魂变故,我已经彻底明白,那虽然还是我小妹的身体,壳子里的魂魄早就换了。
可万一她的身体有损伤,以后可就再也没有恢复的机会。
为了她,我现在还不能走。
我压下心里的恐惧,一步一步地朝两人的方向靠近,走近才看清另一道白影。
身量清瘦,白衣绸衫被诡月染成血红,却依旧不减周身清正的气质。
他腰间挂着一个铜铃,随着身法翻玦泠泠作响,看来,刚才我被蛊惑神志的时候,就是他用这铃铛及时将我唤醒。
白衣青年手中的木剑划出道道残影,凝结出的强大剑气向着面目诡谲的“小妹”侵袭而去。
然而她身法快得非人,转眼间就消失在原地,倏尔出现在白衣青年身后,勾唇邪笑,在他后心拍了一记。
青年后背出现一个血红的掌印,猛地吐了一口鲜血,用木剑撑着身体摇晃了几下,才不至于倒地。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今日就送你去见你的祖师爷。”
“小妹”轻蔑至极,长发飞舞邪佞无比。
下一刻,青年的身体就腾空而起,木剑脱手落地,沙包一般被扔出去,旁边的小树干被拦腰撞断,他的身躯重重落在地上。
“你……”白衣青年艰难地喘了口气,喉头滚动将血气咽下,“妖孽邪祟,果然只会使阴毒手段。”
“小妹”冷笑,一步一步朝他靠近,“毛都还没长齐就出来多管闲事,可惜啊,落在我手里,你不会再有轮回的机会了。”
她缓缓抬起的手掌中出现丝丝缕缕的黑线,像蜿蜒拧动的毒虫,要将眼前的青年吸髓吃尽。
我眼看着她的手掌离青年的头顶越来越近,对方却依旧毫无动静。
看来,他已经失去了抵抗之力。
人家救我一回,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
慌乱中,我猛然瞧见落在不远处的木剑,迅速抄起以平生最快的身法朝“小妹”后背刺去。
一开始,我是打算将她直接贯穿的,毕竟现在在我眼前的,是个不知底细的怪物。
可在最后一秒,看着那熟悉的背影,我还是犹豫了。
这一瞬间的心软,立刻让我遭到了反噬。
“小妹”甚至没有回头,手轻轻往后一挥,我就被狠狠摔在花轿下方。
膝盖的剧痛袭来,冷汗浸湿了额头,不用看也知道,肯定破皮出血了。
与此同时,一道极盛的金芒划破满地红光照亮了小快地界,伴随着一声铮鸣,四周血气散尽,重归夜晚的黑暗。
就连小妹的身影和那顶红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衣青年一瘸一拐地走到我跟前,递到眼前的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没事吧,还能起来吗?”
嗓音温润如清泉,带着青年人特有的清冽。
许是见我久久没动静,青年直接蹲了下来,俯身靠近检查我膝盖上的伤口。
他小心地伸出二指在骨节处轻轻检查一番,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骨裂。”
奇怪的是,他的手并没有从我的膝盖伤处挪开,借着恢复成银白的月华,我看到他眉头微微蹙起,眼里似有疑惑。
“怎么了?”
“没事。”青年迅速站起,背过身往自己的手臂内侧看了一眼,半晌没说话。
“今天的事谢谢你,要不然我可能就被那怪物带走了。”
“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青年猝然转身,认真地望着我。
“什么洞神公,都是他骗人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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