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木蜿蜒,紫藤宛如烟霞,似将绘影锦丰隐于碧潭水帘之中,玉笙堂前,荼蘼含苞,茉莉吐蕊,花繁香浓。
玉娴匆匆进了明间屏退一应内侍,急急地行入东稍间对宁妃道:“主子,五殿下与清越县主是一同从惠贵嫔处出来,由永裕门相继离宫的,可见您猜测无差,他们确有私情。”
宁妃倒不意外,依旧翻看手中的《漱玉词》,轻描淡写道:“从前景晟都是暮时避人而归,再漏夜离开,从不在白昼里现身,更不会在宫中逗留如此之久。
且芸妃与清越县主频频出入会朝清明,芸妃一向是个不懂世故的,总不会因为回了一趟外祖家突然转性,否则阮妃在花晨月夕出事这么久,她也不知去东宫问候一下。
至于清越县主......”
宁妃抬眼,睨着玉娴,问道:“晔哥儿呢?”
“这个时辰,四殿下应该是在励精图治习书。”
宁妃冷笑一声,“你也不必替他遮掩了,他近来不去添香阁,还不是因为这上林苑里出现了能绊住他脚的人。”
玉娴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连连告罪,“奴婢该死,任凭主子责罚。”
“你又不是第一次帮他,若是以此降罪于你,倒显得我不通情达理了。”
“之前的事,是奴婢僭越,未事先跟您请示,就擅作主张帮了殿下,但奴婢发誓,奴婢对您绝无二心!”
“总归你是为了我应承他,也是希望我们母子关系能够缓和的。”
宁妃扔下手中的《漱玉词》,随手示意玉娴起身,“你做的便等同是我做的,晔哥儿总是不肯全心全意对我,能信你,倒是难得。只是,日后还是要谨慎些,你的文笔太过犀利,切莫留下把柄,叫人生疑。”
“是,奴婢日后定多加小心。”
“莲心那丫头真的靠谱吗,好端端的小厨房怎么就会爆炸呢?她别是个心机莫测的,反倒坏了晔哥儿的事。”
“主子放心,殿下亲自问过了,当真是巧合,只是,那丫头智短,于殿下而言,终究是个累赘,但不如趁现在,神不知鬼不觉......”
看玉娴摊开手掌,宁妃横了她一眼,斥道:“大可不必,如此太伤修行!”
“主子息怒,是奴婢冒失了。”
“难得有人能讨他欢心,他用着称心,就还是有些利用价值,我不曾与他挑明,不过是觉得他只是玩玩罢了。可眼下,不能再任他肆意胡来了。”
“主子有何打算?”
“陛下同他这般大的时候,业已成家了。”
“主子可有相中之人?”
“公主新婚时,羲家老太太以老祖宗之丧进宫谢恩,皇后问起她那四个孙女,说是还有两个待字闺中。
羲家是柔依外族,近三代才入仕为官,且不供职太微宫,又是独立一方的皇商,若是能与之联姻,倒可免去外戚擅权的争论,还不失体面和倚仗。”
“主子远见,只是那三小姐和四小姐略长殿下几岁,恐怕殿下拿不住人。”
“他们家的女子皆是明理的,合该晓得尊卑,以夫为尊。”
说着宁妃脸色严肃起来,“可有塔娜郡主的消息?”
“自襄城之后,便悄无声息回了京中的饶乐王府,小半年来,并未露面。”
“鑫贵妃倒是真狠得下心,这侄女配儿子,两全其美的便宜事,她竟然死活不肯成全,反却给景昱寻了个小门户的媳妇,真不像她的作为。”
“只怕是陛下不肯再要塔娜郡主这个到处惹事的儿媳妇,当年要不是她和二殿下私奔,三殿下又怎会被害。”
“你也觉得是饶乐害了景明?”
看宁妃神色凝重,玉娴屏息,踌躇道:“不然......又会是谁呢?”
“也罢,陈年悬案,终究是查不出结果的,不提了。”
“主子不准备替殿下争取塔娜郡主吗?”
“她自然是首选,只不过鑫贵妃并不是个好相与的,饶乐又是外藩,陛下也不会轻易与之联姻,否则当年也轮不到什么都不是的景明头上。”
“陛下到底是忌讳饶乐的。”
“咱还是顾好自己,且先观望,趁势而为吧。”
玉娴犹豫了一下,试探问道:“主子不打算阻拦殿下吗?殿下的种种作为,都是对宸妃有利的。”
“我该拦的人不是他,而是陛下,他如今搅闹起来,还不是因为陛下偏爱宸妃,不管是否得了宸妃的授意,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陛下的眼睛。
陛下置若罔闻,隔岸观火,是在借他试探整个紫微宫的人,他不过是以为陛下对宸妃爱之深切,所以心存侥幸,恣意妄为。”
“正因如此,主子不打算再跟殿下谈谈吗,阮家势大,与之抗衡并不是明智之举,若想筹谋将来,少不得要阮家的支持。”
“何止阮家,他同太子一脉相承,皆是嘉琼授业教导,他动阮家便会牵扯嘉家,他从小在宸妃身边耳濡目染,认定了阮家是仇敌,这也是宸妃最蠢之处,只怕她至今都不明白,一切的症结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他想全了宸妃的孝,就必会背负忘恩负义之名,更何况,傅家根本就不是阮嘉两族的对手,没有阮嘉两族的认可,他又如何能在太微宫有立足之地,更遑论图谋大位。
宸妃若是真心为他考量,哪怕是让他安安稳稳地做个王爷,也不该仅仅为了自己复位算计,否则只会重蹈覆辙,还白白赔上他的前程。”
“为了殿下的将来,主子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虽然陛下做事向来难以捉摸,明面上看,对外九州安定是他的底线,对内宸妃是他的底线,但近来我总是回想起一些旧事,总觉得宸妃于他而言,也未必真如想象中那般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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