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鑫贵妃和惠贵嫔二人一前一后的离去,宁妃对皇后玩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臣妾不讨人喜欢,见了我来,便都走了。”
皇后不改颜色,依旧一副温婉模样,与宁妃相携到南窗前的榻上坐下,“妹妹多虑了,鑫贵妃不是说她要回去送豫王夫妻回京嘛,惠贵嫔一早与瑞宪长公主约好,要去拜见她的。”
“臣妾不过这么一说罢了,倒是难为豫王妃了,本该上个月廿一日回门的,可这日子正卡在和熙皇太后的忌辰附近,还是姐姐您想的周到,择中让他们回京,待到和淑皇太后祭礼,也好返回来。”
说着宁妃拿起玉妍递上的茶,呷了一口,继续道:“惠贵嫔倒是跟瑞宪长公主一家很是亲近呢,先头景璘满月的时候,清越县主进宫倒是时常去会朝清明,只是臣妾倒觉得有些看不懂了,说来惠贵嫔是宪君夫主的表妹,她入宫时,冰華世子才三岁,怎么连没出生的清越县主都跟她那么熟悉,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呀。”
皇后打量着宁妃神色不漏分毫,笑着问道:“妹妹可和清越县主接触过?”
“见过两次。”
“觉得如何?”
宁妃随手放下茶碗,“挺像瑞宪长公主的,也有几分宪君夫主的气质,挺稳当的孩子。”
“那妹妹是被她的外表给骗了,她实在是个爱热闹的,跟谁都是自来熟。许是往年去东都祭祖,惠贵嫔便见了几次清越县主吧。以惠贵嫔的性情,对着女儿很是喜爱的,只看她对昕儿便知了,与清越县主走得近,便不足为奇了。”
“可惜惠贵嫔生的是皇子,位分又低,倒真不如养个女儿了,还能自己养,”说着压低声音,对着皇后试探道:“臣妾可能跟娘娘您打听打听,这五皇子自小外放,到底是何缘故?”
“说实在的,本宫也不知陛下这心里存了什么。说他不疼这个儿子吧,倒是有些冤枉的,但又好像没有哪个做爹的这么疼孩子,舍得让孩子在外头飘的。”
皇后主动与宁妃对视,看她眼神不闪不躲,不喜不怒,皇后不慌不忙道:“妹妹以为呢?”
宁妃别过眼,低头理着云锦坎肩,随口道:“臣妾是觉得疼的,正因外头差,陛下才会打点护着。只是臣妾看惠贵嫔常年不得见儿子,倒像是照镜子似的。”
皇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如今晔儿不是在你身边了吗,还担心什么?”
“瞧眼前的,现在可连睿王都不如了,还不抵从前没有的好。”
皇后也不看宁妃,低头理了理身穿的石青缂丝蝙蝠万字夹褂襕,随口道:“说起晔儿,我倒想起他那天没有同我们一起离京,不知是否他在工部遇到了什么事?”
听皇后这么一问,宁妃不觉一怔,随即干脆利落道:“没有。”
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不过倒也不怕您笑话,姐姐也知道,他不是个省心的,得了便宜就跑到天市宫的南郊去,那是什么地方您清楚的,虽然陛下和您都不怪罪,但臣妾实在是瞧不下去,那天借这事说了他两句,他便有些恼了,这不愣是隔了两日才来,就是不想跟着臣妾罢了。”
“你也不要太过忧心,他到底还是个刚成年的孩子,年轻气盛,待他娶亲,有了家,自然会收心的。”
“臣妾倒是盼着能有一个镇得住他的媳妇管束他,到底不是从小跟着我,性子拧得很,我真是对他没辙了。”
“回头本宫替你请示陛下,给晔儿先娶一位侧室,在京中适龄的官家女子中,择个他可心的。这样,他就不能没收没管老往外跑了。你放宽心,都会好的,慢慢来,他定会有出息的。”
“那就先谢过娘娘了,”说着感叹一句,“娘娘对着这几个孩子,倒是比太子都好呢。”
“旸儿大了,业已成家,有懿儿替我分忧,我倒是省了很多心的。”
“太子妃是个好孩子,”说着突然笑了一下,“说来臣妾倒是想起睿王妃了,臣妾偶然听说,豫王大婚那日,他们小两口似乎吵架了,哎,夫妻间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怎么还闹起冷战来了。”
“是吗?这本宫倒没听说。”
“不是吗,要不这次芸妃怎么没跟着一起过来呢,她外祖家不是在襄城吗?多难得的机会。”
“是病了,走之前差玉娇去看过,确实病得很重,我就没让明儿带她来。”
“咦,臣妾在这里做了许久,怎么没见睿王?”
看宁妃一脸无辜,皇后陪笑道:“妹妹怎么忘了,他不是去东都祭拜宸妃了吗?”
“那外头不是福祐吗,”说着回头朝窗外张望了一下,“臣妾没看错吧,我当他在,所以当睿王也在的。只是,他怎么没跟着睿王?”
“正因为他睡过了头,没跟着明儿一同去东都,本宫才罚他跪着的,若是明儿出了什么事,自然不会轻饶了他。”
“那娘娘可要好好打他的板子,治他个失职之罪。”
看宁妃神态自若,皇后故意发起狠来,一手砸在炕桌上,“倘若明儿真有一丁点儿闪失,那打死他都不为过!”
去年冬月,阮戎韺举家来襄城任职,烨帝特意将襄城行宫西南角的一处别院拨给瑞宪长公主留作府邸。从皇后处离开后,惠贵嫔只携了她的内侍玉婵,直接去往瑞宪长公主的住所。
“臣妾贵嫔林氏恭请瑞宪长公主万安。”
“妹妹快起来,不必多礼的,”说着瑞宪起身扶起惠贵嫔,“这里又不是紫微宫,无需这般见外,快过来坐。”
一面拉着惠贵嫔坐到桌前,一面将桌上的食盒往她跟前送,“这还是上次日成回来的时候,冰華托他给带回来的杨梅干呢。”
“谢长公主。”
“日成是个有心的孩子,从滇州最南边的军营回来,还不忘冰莘爱吃鲜花饼,特地跑去越西,又是糕点,又是牛干巴,仔仔细细给带回来了,便是他马不停蹄的,也得两个来月才能回来的吧,这些吃食真是样样没有差池,真是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一听此言,惠贵嫔即刻起身行礼,恭敬道:“实在是日成给长公主添麻烦了,待臣妾日后见了他,定当嘱咐再三,也请长公主转告世子,代臣妾严加管教。”
瑞宪并不看她,自顾自地嗑着榛子,漫不经心说道:“想来你身为嫔御,久居深宫,又不能时常得见天颜,前朝的事,你是一概不知的。也罢,告诉你也无妨,你别往外说便是了。”
说着将榛子仁放进嘴里,随手拍掉手上残留的榛子壳,一边吧唧着嘴,一边娓娓道:“日成不在滇州了,听闻眼下彧兹又有异动,他很有可能是被皇兄调去宁州了,所以,极是有可能跟着西凉钧天部军到边地去的。”
“是,臣妾从来不知这些的,又如何往外谣传呢。”
听不到惠贵嫔的说话声有任何变化,瑞宪心内甚是气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日成,他自幼在外,身边不乏暗卫相护,他又精通奇门遁甲,武功更是大靖屈指可数的高手之一,什么场面都能化险为夷,枪林箭雨不足为惧,这次也不例外,绝不会有事的。”
如何听不出瑞宪的不怀好意来,惠贵嫔镇定自如,依旧屈身含笑道:“借长公主吉言,日成必不负圣恩,完满得胜凯旋。”
瑞宪睥了一眼惠贵嫔,故作姿态,“那就劳烦你下次见了日成,替我把话带到,让他安心为国尽忠效力,切莫分心以免惹皇兄不悦,到底他肩上担着重任的,不好让冰莘耽误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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