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算了。”一时之间既然想不通前因后果,赵福生索性不想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纸人张的目标在鬼棺材。”
如今要饭胡同鬼祸已经解决,而要饭鬼并没有被彻底的封印,若是纸人张真是像赵福生猜测的一样是驭鬼之人,他贸然进入夫子庙,极有可能会令厉鬼复苏,继而使他自身陷入危机之中。
驭使厉鬼的人始终没有办法与真正不死的厉鬼相提并论,以此人性格,他定会潜伏在左右,再寻找适合的时机动手。
“反正他不会走,总有一天会沉不住气露出端倪,到时逮到他,一切就真相大白。”
赵福生挥了挥手,其他几人也点头应了一声。
跪倒在赵福生身侧的张传世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赵福生眼角余光觑见这一幕,不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接着嘴唇一抿,似是没注意到张传世异样般,又看着范必死问:
“你们去宝知县可还顺利?”
范氏兄弟神色一凛。
范必死踢了弟弟一脚,范无救连忙起身,回道:
“顺利。”
范必死也点头:
“你镇压了两鬼后,中间并没有出现怪异,我们一路快行,只求速度办完事回来,没有惊动‘旁人’。”他口中所说的‘旁人’自然是指宝知县的镇魔司郑副令。
但范必死的神情并不见欢喜,他欲言又止:
“不过福生……”
他只提了个开头,赵福生却猜到了他未了之语:
“你是担忧这件事瞒不了多久,我爹娘尸首会再度复苏?”
范必死将头低垂了下去,没有出声,但态度却无疑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不用担忧。”赵福生摇了摇头,又摇了两下椅子: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她这样一说,范氏兄弟紧绷的神情一松。
不知为何,范必死现在对她既是忌惮又有些畏惧。
她死而复生后,整个人气势大变,如同脱胎换骨般。
要饭胡同的鬼案办好后,更是增添了她的威信,让范必死此时再听她说提及鬼祸时,心中竟对她能力并没有生出半分怀疑。
“厉鬼复苏只是暂时被我打断,如今鬼雾出现,这种封印并不久远,过段时间等万安县的情况稍稳定一些,我们再去想办法解决这桩鬼案。”
赵福生的话令得范必死两兄弟都不由自主露出笑意。
当日两人迫于无奈做了选择,将赵氏夫妇尸体偷偷掩埋到了宝知县的地盘上。
若是这件事情曝光,郑副令必定不会饶了两人。
两兄弟并没有驭使厉鬼,如今靠山又死了,要是得罪强大的驭鬼人,未来也会很头疼。
赵福生要是愿意出面收拾善后,对兄弟二人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赵福生将兄弟二人的细微神情变化看在眼中,笑了笑,接着吩咐:
“从明天起,宣告万安县,我之后会接鬼案,各地若有案子,由当地乡镇上报,不得延误。”
说完,又看向范必死:
“你是镇魔司的旧人,按照以往规矩,招揽一些杂役、仆人,打理庶务,将所有的厢房收拾出来,尤其是卷宗档案室,最好是找个能识字数的人来,将打乱的卷宗分门别类收好。”
她如今办完了要饭胡同的鬼案,暂时有了空闲,在接下一桩鬼案的空隙也会看些卷宗,增加自己对这个世界以及对厉鬼的了解。
范必死听她这样一说,心中大石落下,连忙点头应是。
“乡绅们送来的银子——”他正欲开口,赵福生便打断了他的话:
“归入库中,用来发放杂役、仆从的工钱。”她说完,又随后叮嘱了一句:
“但账要记得细。”
她的话令范必死吃了一惊,道:
“可是这些是你的私产——”
大汉朝各地镇魔司都不贫穷,但富的并不是府库,而是衙中的令司、令使等。
当地乡绅、豪强都有向令司缴钱、上贡的习俗,这是‘保护费’,是大家都默认的事。
至于府衙额外开支,只要当地令司实力强悍,杂役等事多得是人愿意进入受强者庇护。
“这些也不用给钱。”范无救道:
“到时镇魔司若重新恢复运转,不止不发工钱,他们还得给你上贡!不如高价招些令使,也有大用。”
范必死、张传世都点了点头,二人显然并没有觉得范无救的话哪里有错。
“……”
赵福生突然反省了片刻。
她目前小有资产,盘算了请人干活要如何压制工钱,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心狠手黑,却没料到身边这些人比她还要会盘剥。
但范无救的话却并没有令赵福生心动。
银子不会凭空生出,照众人所言,如果招揽杂役不给工钱,反倒要他们上贡,这些‘上贡’的钱从何而来,自然可以想像得出来的。
“镇魔司暂时不添加令使。”赵福生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随后一锤定音:
“就照我说的话做。”
范必死虽说不解,但赵福生如今实力最强,自然众人就听她的。
这两兄弟分到事做,赵福生的目光落到了张传世身上,他隐约感到不安,连忙主动开口:
“那我也可以分担一些做账工作——”
他右眼跳个不停,深怕说得慢了,便有大祸临头:
“我开店多年,擅长算账——”
“这个用不着你做。”
他不说话,赵福生也不会遗忘了他:
“你的账算得不清楚。”
张传世想起两人初次打交道的情景,有些心虚,听赵福生这样一说,正欲辩解之时,赵福生看着他笑:
“而且你还有其他的事做。”
她的笑容落进张传世眼里,总觉得她不怀好意,正胆颤心惊之际,就听赵福生道:
“下次办鬼案,你跟我一起出门。”
“……”
张传世的脸色煞白,一下瘫软到地上了。
他的眼珠迅速充血,转了一圈,接着双眼之中冒出凶光,双拳一握,正欲反抗,但抬头看向赵福生的一刹那,见她冷眼望着自己,似是等他发作一般,张传世满心的愤怒与怨恨又消退了下来。
“赵——赵大人——”他喊了一声,身体颤颤巍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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