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月出东山。
越军大营秣兵历马,兵不解甲,将不离鞍,全军剑拔弩张静待一场大战。
青鸢也佩剑立在主帅帐前,留心察看着四周群山上的各样动静。他坚信,巫族定来报复。
一更,风吹草动,寒意袭来。二更,风拂云涌,寒气罩野。三更,风透战甲,寒凉刺骨。
东越将士在寒风中守到四更天,东方渐白,山影愈显清晰,草是草、木是木,未见半个敌军。
此次布兵亦被史官载入《越史·将门传》:“鸢生平唯一败笔,大瑶山陈兵听风声,勒马待天明。”
实则,东越史官不知,在越营四围的山林里,多少恶狼猛虎潜伏草下,它们只待一声骨哨。哨声一响,他们必将扑向越军大营,将东越万千儿郎撕个粉碎,哪怕为此殒命它们亦无所惧!
只是山顶上,那个手握骨哨的女子,同样在寒风中站了一夜,寒透骨髓,恨满胸腔。她望着山下点点星火,一念起,一念灭,嗔怒哀怨千帆过尽,最终——她还是选择了休兵睦邻。
夜色退尽,陈兵散了,青鸢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大帐,独坐帅席,自我反省——
到底算错了哪里!斩其灵兽也不能迫使她暴露原形吗?如此隐忍倒底是筹谋何计?莫非怕了!
部将们纷纷入见,各报陈兵战果。实则无果也可算是胜果,毕竟此回出兵已折损甚多。
“十数贼首只剩四个活口了,还要继续拷问吗?”部将白狸请示,随后补道,“要我说,并无甚用!如今戚豹他们尚无半点消息传回,估摸着是中了贼子各个击破的陷阱!只怕全军覆没了!”
“会说话吗!”林枫斥道,“你知四路搜救是多少兵马!全军覆没?我看是覆没在你红口白牙下!”
白狸连忙改口,“呸呸!许是迷路!这深山老林的……还别说,我生平还从未进过此等山林!这地除了没人,甚物都有!要我说,此役之后就当伐木开荒,不住农家住进几个猎户也好!”
“青坎也失了消息。”另一个部将神色沮丧,“只怕是也凶……”凶多吉少咽下,改说,“也迷路了。”
青鸢看看帐前四员部将,此回出兵带来九名主将,戚豹等人若不能回,折损过半,伤亡惨重!
可是为寻君王,即便明知是贼人圈套,也要眼睁睁往里跳啊!又岂能放过任何可能之线索!
“也不知那女子怎么样了?”林枫又道,“兴许她真的知道我王被藏匿何处,她要是能回来……”
“那除非是青坎大哥将她捆回来!否则,她是失心疯了还要回这九死一生之地!”白狸回说。
青鸢看着白狸,“听诸位言,当是我这个主帅决策不当了。”
“非也非也!”林枫急道,“大将军不也说她是巫族!巫族非我族类,本就不共戴天!岂能容她!”
“是啊是啊!未能找到他们老巢终是隐患!天子若问起此回战事,终不好复旨啊!”
“她若不是巫族呢?”白狸察看着众人颜色小心问道,“你们可见她行半点巫术?她若真会巫术还容得我们在她面前站立?还会被伤成那副鬼样子的蔚拓押回大营、受那般欺凌?”
“那是因为她身后有万千族人!她欲舍小己顾大局!换她族人继续销声匿迹!”青鸢终于悟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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