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鸿最后终于承认是自己刺伤了楸夫人,理由则是——她始终认为是妘楸占了青鸾的位置,害她余生再无所寄,而如今却还要为帝王间的权谋争斗献祭此身!前途不卜,真真忧心!
蔚朔自以为她是折服于鞭刑才肯认罪,心中幽忿纾解许多。然回头再看自己暴行——青鸿满衣衫的血水侵透,他又觉于心不忍,愤恨之外又生出几分愧悔。终是自小一处长大的伙伴,终是血脉相融的亲友!只为顾念这份亲情,他一时竟也不知再要如何惩治青鸿的忤逆罪行!
妘楸看出他的颓然与无措,心底叹息:真真是情深莫称王!现下也只能自己站出来替他收拾这残局。“你既是打也打了,还打成这般模样!且她既已服罪,那就只当是论罪处罚过了!此事就此也算结了,日后谁人也不可再翻查追究!二姑娘可愿立诺,自此后再不会另生事端?”
青鸿泪盈眼眶,不为肌骨受摧之痛,只为被人挟持的万般委屈,她狠狠瞪视妘楸,重重点头。
妘楸也再无力做别的计较,回头又唤蔚朔,“闹了这许久,属实乏累!你且扶我回去罢!”
蔚朔早已觉察她面色愈见苍白,额角细汗密布,胸前衣襟更是隐隐透出红晕,他知道她在勉力支撑!剑插心尖,那该是怎样一种剧痛!他连忙上前扶住她手臂,缓缓登上台阶。
正这时,忽听廊下有宫人高呼,“王上!王上!大吉!大吉!三姑娘醒了!三姑娘醒了!”
青鸿第一个反应,眼泪终于决堤而下,顾不得身上疼痛,霍然起身,虽有些眩晕,幸被里寒年及时扶住,正想撑力外走,却被里寒年劝告,“三姑娘虽得活命,然能复其心志者绝非是你!”
青鸿恍悟,又不得不回身,重又跪倒阶下,向上哀求,“二哥……王上!”呼罢重重叩首在地。
蔚朔闻讯虽则心喜,可也为难。一边是重伤亟待抚慰的至爱发妻,一边是死里逃生的青梅竹马,要他如何选?一时停步阶上,进怕误了青鸾性命,去又不怕惹妘楸心寒,实实两难!
倒底还是妘楸替他做了抉择,轻轻推开他的手臂,平静道,“去罢!我虽能活她性命,然能复其心志还得看你!如何做你当明了!切莫再使她失了盼望、寒了心意!她不求生,无人能救。”
蔚朔仍有犹豫,妘楸笑言,“你只放心!我的命数非是死在你越人手上!你且去罢,我等你。”
蔚朔这才稍得安心,转身急往韶华宫奔去,路过青鸿身边,仍不忘震慑一二,“只待天明宫门开启,你即刻退出宫廷!非诏再不可踏进我宫廷半步!”说完,急匆匆去了!
青鸿即得满心欢喜,又瞬间怅然若失,她仰头看见台阶上被宫女左右搀扶的妘楸,知道此中必是别有隐情!她又向前跪行了几步,忽而叩首三回;继而起身,复又跪下,再叩首三回;继而又一次,再抬头,才向上呼道,“初阳城青鸿,叩谢楸夫人救我小妹之恩!我曾有言,夫人若能救活鸾儿,我必三拜九叩谢你恩义!此生愿为你做牛做马,任凭差遣!必不失言!”
妘楸并未劝阻,安然受了此等大礼,又静默看她许久,终叹息道,“且进殿清一下伤口罢!”
青鸿微微怔愣,也静默了片时,还是起身跟上妘楸脚步。他身后的里寒年见状也连忙起身追随,却被妘楸回身喝住,“何敢?跪在庭下!休得妄动!”里寒年闻声立刻又退回去,匍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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