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国国师好言“天意”。召国君臣起初都将信将疑。然岁月更迭间,召国王廷大小事务,凡国师示以“天意”者,无不应验!召国君臣渐渐无不笃信国师之言,奉为神谕。惟太子风悟除外。
国师百里启曾言:太子颖慧超群,实非吉兆。或克其母,或克手足,非折一命不能保其天寿。
后来太子生母果然突发急症,救治不及,倏忽亡故。宗亲皆道:此乃天意!早被国师预卜!
风梧偏不信此中邪术!深以为此必是后宫嫔妃相互倾轧之祸,更甚者是其他庶出公子争储之计!所谓“颖慧超群”,不过是为他是嫡长子,又三岁入东宫,母后又出自将臣盛家,论尊贵无人可及;论显赫朝堂多有倚傍!如此“超群”人物,怎不招妒?“实非吉兆”不过是“人心叵测”!
风梧对百里家贯有的质疑却在百里启另一则“天意”预言里起了动摇之心。那是一次共百里启日常读史的晚学课上,不知其有意还是无意,在掩卷终了时,略显疲惫地道了声,“玉家天下,九世而终。想这‘大昱通史’之卷册也再添不了几行文字了!”说完竟有昏昏伏案之态。
那一年,风梧十四岁。其母后离世将过三载。他对百里家的厌弃便是在此刻稍有改观。
此间百里启又言“天意”,风梧半是讥讽,半是幽愤,冷冷道,“国师偷窥天意莫非落了章节?怎还一时一个形势?莫非上苍也惯会朝三暮四、心猿意马?不在你我又在谁人?你且说说。”
百里启对王室少年之气盛似乎从不计较,只淡然答,“大瑶山之乱未能波及皇境实出我意料!”
“那只能说明青鸢救驾及时!青门将士本就神勇,这原也不是谣传!国师曾言,欲取天下绝非一时之功,甚或几世之谋!何以今朝只一事之败竟如此心灰意冷?青门威名就这般可畏?”
百里启摇头,又耐心解释,“我族人百里荟查过越王脉象,可以断定其确实受过‘人偶’之刑!可见燕部举事已功成过半!有越王这个‘人偶’在手,莫说过柏谷关,便是操控东越三军也易如反掌!可是谁人又能想到,功已至此,那越王竟还能被人救下,此非天意又待如何……”
“我说了!那是青门多神勇,想当年灭巫族者,青门之功占半……”
百里启还是摇头,异常坚决,“然青鸢断无此本事!莫说解‘人偶’之咒,只那深山野林,又有燕卯的邪术怪阵,能将人寻到已是非常之功……或许此就是天意!若非天助,越王断不能活!”
风梧依旧将信将疑,又不无讥讽,“国师之意,是说天意只在亡玉室,却无意亡蔚室?何故?”
百里启无奈笑笑,“不瞒太子,老夫亦困于此节!何以助蔚室?谁人救越王?老夫亦亟待案底!”
“越王不是自称——是位世外高人救了他吗?好像是说……上古贵族,云氏女子……”
“此是另一桩案子!”百里启挥手打断风梧所言,见他面有疑色,又不得不释意,“太子岂不知蔚青两族世代联姻,断不容他人见隙?况乎蔚室三百年江山稳固全赖青门鼎力扶持,此间天子欲见隙插针,越王岂能容他!可若以青女之名拒婚帝姬,必会招天子之怒株连青女、株连青门!老夫只问太子——若是太子当下另有钟情,欲拒婚帝姬,可会直言钟情女子之名姓?”
风梧当即想到了青鸿,连连摇头,“必得另择一人!最最上策是子虚乌有!方可不株连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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