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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楼,第九层,雅香缭绕,不知等了多久,全叔忽然掀开帘子,一声喊道:
“新娘子来喽!”
越无咎转过身,对上了一双浅笑盈盈的眼眸,少女秀发挽起,雪肤红唇,穿着那件绝美的绮梦嫁衣,静静地站在灯下,周身仿佛笼了一层柔和的月光,熠熠生辉,又如碧海摇曳,那样美好干净,又那样撼人心魄。
少年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被惊艳得傻在了原地。
这,这是他的小铃铛吗?是他的新娘子?
同越无咎一样愣住的还有裴世溪,他望着那身浮光跃金的嫁衣,看着嫁衣之下,那张清隽灵秀的面容,还有那双浅浅的茶色眼眸,也一时失了神。
满堂之中,除了他们挪不开目光外,暗处还有着第三双眼睛,也幽幽注视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越无咎一步步走近施宣铃,想要触碰她,却又停在半空,声如梦呓道:“宣铃,你穿上这身嫁衣真的很美,比我想象得还要美上百倍,若这是老天赐给我的一场好梦,我希望永远也不要醒来……”
裴世溪听着少年的喃喃,也久久地望着那身绮梦嫁衣,心神恍惚间,却是透过施宣铃那双浅浅的茶色眼眸,看见了另外一道身影。
依稀是许久以前的事情了,在那人也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同样穿过一件很美的嫁衣,悄悄地来找他,只穿给过他一个人看。
她即将封妃,却斩不断对他的情意,只能穿着自己亲手绣好的嫁衣,站在他面前,泪光闪烁道:
“大人,阿萤要嫁给别人了,可这件嫁衣,阿萤只会穿给大人看,今夜穿过后,阿萤便会将它烧毁掉了……”
温婉柔美的姑娘踮起脚尖,浅色的一双眼眸里盈满了泪水,想要亲吻上他的双唇,却被他头一偏,到底避开了。
“阿萤,抱歉,我……不能。”
“大人,你真的,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
那一刻,她那样绝望,他却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解释:“不是的,阿萤,我是喜欢你的,只是,只是我也同样喜欢着族里的……每一个人。”
她愣住了,他却深吸口气,一字一句道:“我想让族人们不再躲在大山里,不再隐姓埋名,不再被抹去在这世间存在的痕迹。”
“我想让我的族人们,无论男女老幼,有朝一日,都能够堂堂正正地走出大山,走到阳光底下,俯瞰这盛世山河,自在无拘地活着,拿回曾经属于我们,却又被无情夺去的一切,重新成为这天下……的主人。”
“这也是你所希望的,不是吗?”他拉起她的一只手,按在了自己胸膛处,动情道:“阿萤,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这里,装不下儿女私情,只容得下一份趟刀山火海,下黄泉碧落的决心,我早已舍弃自己,舍弃一切,只为那份毕生所求,你难道不知吗?”
“我少时曾在山中看佛经,印象最深的便是地藏王的典故,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
他一路走来,从一个山间听松,花下问佛的少年,最终变为了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镇抚司首尊,朝野民间都叫他“玉面阎罗”,又岂知他心中所求,岂知他毕生效仿的其实是“地藏王菩萨”呢?
灯火摇曳着,她那只手仍按在他胸膛处,感受着他炙热而又强有力的心跳,他望着她,也嘶哑了喉头:
“阿萤,我不愿骗你,我对你的确没有男女之情,可我仍然爱你。”
她身子颤动间,美丽的一张脸上已落满了泪,他不忍再看,终是将她拉入了怀中,闭上眼眸长声一叹,饱含怜悯之情:
“阿萤,我爱着你们每一个人……我可怜的族人们,曙光终会出现,我所求之日,也终会到来,阿萤,你会懂我的。”
她在他怀中泪如雨下,他亦红了眼眶,贴到她耳边,字字轻若羽毛,却又重如千钧。
“你放心入宫为妃吧,我会守在你身边,为你披荆斩棘,大杀四方,与你一同携手前行,共登顶峰,完成我族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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