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溪站在长空下,好笑地摸了摸脸,他就长了一张这么不守信用的宵小面孔吗?
——
大风猎猎,海面波光粼粼,码头上一地暖阳碎金,结颜花很快就送来了,裴世溪站在原地,看着奔到身前的少女,气喘吁吁地举起了手中的两朵花。
“怎么样,裴大人,我诚意十足吧,还摘一送一,附送你一朵呢!”
少女将两朵明艳的花儿送到裴世溪眼前,灵动的脸上露出讨好的笑意:“祝裴大人一路顺风,这两朵花都送给你了,你这下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关于凤楼主人的一切了?”
裴世溪微微扬起唇角,接过那两朵结颜花,点点头,信守承诺,言简意赅道:“我当日的确见到了凤楼主人,他瞧上去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却一头白发,坐在轮椅上,看上去冷若冰霜,极难亲近的样子。”
“然后呢?”施宣铃难以抑制心中激动。
裴世溪却是一摊手,直接反问道:“然后就没了,就这短短一面,你还希望有什么?”
“没,没了?”施宣铃有些傻眼,“就这?你难道没跟他说话吗?”
“没有,他懒得搭理我,转着轮椅就走了,一句话也没跟我说。”
“那,那就这样吗?”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凤楼主人与我一见如故,干柴烈火,把酒相谈到天亮?”
裴世溪唇边的笑意都要憋不住了,施宣铃终于反应过来,一张灵秀的小脸恼怒道:“你,你故意在耍我!”
“谁耍你了?”裴世溪一本正经,满脸无辜道:“三小姐可别给本官扣帽子,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了,全都已经如实告诉你了,怎么算耍你呢?”
“可是……”
施宣铃正欲争辩一番时,脑中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不对,裴世溪还是给了她有用的信息——
根据崇明塔上的记载,明明是说十七年前,凤楼主人曾在澜心小院住过一段时日,可既然如此,这凤楼主人如今又怎么还会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呢?
如果裴世溪没有撒谎的话,难道那凤楼主人是练了什么古怪功法,返老还童,虽然面孔似个少年郎,但却又有一头白发,其实他并非十七八岁,实际年龄恐怕都已经七老八十了?
施宣铃一时浮想联翩,结合凤楼本就奇诡莫测的行事作风,她越发觉得凤楼主人是个“少年身,老人心”了。
正当她胡思乱想时,裴世溪却注视着她,忽然开口道:“三小姐,其实你想见凤楼主人,不是因为仰慕他的手艺吧?”
施宣铃猝不及防,心虚莫名,却下意识道:“我,我自然是想在凤楼买嫁衣了,毕竟我跟世子还有一场……”
“不管是为了什么,都别再去凤楼了,也别对凤楼主人感兴趣,那是个很危险的地方,小心在那丢了性命。”
裴世溪径直打断了施宣铃,他肩上那头雪狼虽然冷酷依旧,却没有露出獠牙,反而眸含关切,不像有恶意的模样。
施宣铃愣了愣,对裴世溪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有些无所适从,却又不能说出实话,只能含糊道:“凤楼也没那么可怕,就是卖嫁衣的地方罢了,我还得去买那件绮梦嫁衣呢,到时候跟世子大婚……”
“你就这么想嫁给他?”
裴世溪又是一声打断了施宣铃,少女抬起头,有些怔然地看着他。
海风扬起那身官袍,裴世溪墨发飞扬,眸光定定,别有深意。
他看过施宣琴的信,这桩替嫁的婚事,一开始施宣铃应该是无意的,可显然朝夕相处下,她已经对越无咎生出了情意。
只是这颗真心,她怎能交给越家人呢?
她与他,注定不会是同路人,难得善终,那件绮梦嫁衣的寓意或许真的没有错,这场虚无的梦又怎会长久呢?
“天底下万千好男儿,你就非得嫁他不可吗?”
裴世溪又问了一遍,施宣铃总算回过神来,还真是稀奇,这样的问题,短短几日便已经有两个人同她提起了。
除了裴世溪,另一个人,便是宛夫人了。
怎么忽然一个个的都操心起她要嫁给谁了,话里还都隐隐带着反对的意思,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何就不能嫁给越世子了?
尤其是裴世溪,问得更加生硬直白了,施宣铃也忍不住来了脾性,冷声道:“我想嫁给谁,跟裴大人无关吧?”
“的确无关,只是本官掐指一算,觉得你们并不相配罢了。”
“怎么就不相配了?”
海浪拍打着礁石,风声猎猎,少年抱着长剑,站在远处的阳光下,一张俊逸的面孔半明半暗,他丝毫不知码头上的二人在说些什么,只是心中忽然莫名有些不安,仿佛天地间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拉扯着他往下坠去,他极力坚守,却终究难以抵挡。
一股难以形容的无力感席卷了全身,明明站在大太阳下,却莫名觉得手脚都在发冷,唯独怀里抱着的那柄妄心长剑,紧紧贴在他的胸膛处,能带给他一丝丝的暖意与安心。
码头上,少女还在执拗地问着:“竟不知裴大人还会算命,那不如好好说一说,我与世子究竟哪里不配了?”
裴世溪笑了笑,望着风中那双浅色的眼眸,显然看出少女动怒了,他却不以为忤,反而温声道:“小丫头,别生气,本官给你一句忠告,有时候人很容易被表象的东西所欺骗,你以为的敌人不一定是敌人,相反,你许下终生,白首不离,所认定的一生挚爱,可能才是你真正的仇敌……”
狼哥:阿弥陀佛,本狼从不打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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