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阿越”二字,宁玖娘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苍白如纸的一张脸上总算有了反应,她眸中不知不觉又盈满了泪水。
“阿越,阿越被流放在那海岛之上,不知该吃了多少苦啊……从前在家里,他最爱吃我跟母亲一同做的翡翠冰糕,可是那海岛上什么也没有,阿越孤零零的一个人,该有多么想家啊,我那苦命的阿弟……”
宁玖娘越想越心痛,忍不住握紧了手心,兰豫白忙为她擦拭眼泪,劝慰道:“好端端的,又哭了起来,今年除夕,你不就能再为他做一回那翡翠冰糕吗?”
“能做一回给他吃又如何,除夕相聚之后,他又得被遣回那海岛之上,越家终究是没了,老天爷实在不公……”
宁玖娘红着双目,咬牙切齿道:“我一定,一定要揪出陷害越家的真凶!”
兰豫白心头一跳,宁玖娘却已抓住了他的衣袖,扭头凑近,压低了声音道:“豫白,你查的那些东西,有新的进展了吗?”
她呼吸急促,似乎迫不及待地想得到一个答案:“幕后之人,会是……魏皇后一族吗?”
这个“魏皇后”正是允帝的正宫,东穆如今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她父兄位高权重,亲族也皆在朝中担任要职,魏氏一族可谓是名声显赫,贵不可言。
宁玖娘之所以会怀疑到魏皇后的头上,皆因几年前的括苍谷一仗——
那是越侯爷打过最惨烈的一仗,越无咎也跟着父亲上了前线,却差点没能回来,十万将士被困在了雪谷之中,苦苦坚守半月,等来的却是生虫的大米,还有发黑的棉絮,朝中有人贪污军饷,中饱私囊。
而当年负责调度押送粮草的那个官员,正是姓魏,乃魏皇后的一族兄弟。
事迹败露后,那位魏大人被盛怒的士兵们堵在了山谷里,越侯爷震怒之下,亲自行刑,砍下了那人的脑袋。
士气大振,越家军最终大胜而归,只是越侯爷赢了括苍谷一仗,却得罪了魏家。
他先斩后奏,甚至都越过了允帝,直接就在军中砍了魏家兄弟的脑袋,毫不给魏皇后以及魏氏一族留一丝情面。
自此越氏与魏氏便结了仇,所以当越侯爷被诬陷谋逆,越家满门覆灭之时,宁玖娘想到的第一个真凶便是魏氏一族。
她让兰豫白暗中去调查,但却迟迟没有进展,如今见到了被软禁在佛塔内的昭音公主,宁玖娘心头的那股恨意不由又被勾起,她恨不能立刻手刃真凶,替越家报仇!
感受到宁玖娘那股按捺不住的恨意,兰豫白禁不住心弦一颤,他望着她,那双眸子投来的光芒太过炙热,令他有一瞬间不敢直视。
可他很快便调整好了呼吸,脸上戴着的那张面具依然无懈可击,他清清嗓子,低声对宁玖娘道:“括苍谷一仗,牵涉甚多,真要查起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魏氏一族也势力庞大,在朝中党羽众多,即便他们真是幕后真凶,想要扳倒魏皇后以及魏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一切都得徐徐图之……”
“再不易我也无所畏惧!”宁玖娘却是激动地打断了兰豫白,她一字一句嘶哑道:“越家蒙冤,我义父惨遭千刀万剐之刑,义母被囚禁在深宫佛塔之中,阿弟更是被流放到了千里之外的海岛之上……还有越家那么多惨死的冤魂,谁来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义父义母待我恩重如山,我也是越家的女儿,哪怕拼尽了自己这条性命,这桩谋逆大案,我也非查到底不可!”
斜阳西沉,宫里古钟撞响,兰豫白站在风里,晚霞落在他肩头,他衣袂飞扬,一张脸半明半暗,目光幽深,久久地注视着宁玖娘。
他想要去握住她的手,却终究是指尖微动,带着些许无力,掩盖在了衣袖之下。
许久,他才轻声问道:“玖娘,倘若你有朝一日,当真揪出了幕后真凶,你待如何?”
宁玖娘深吸口气,毫不犹豫地吐出了八个字:“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她仰头望着兰豫白,眸中似有一簇火光燃烧着,那是令兰豫白都心弦颤动,为之不安的一簇火光——
“无论幕后操刀之人是谁,有多大的权势与地位,我宁玖娘都不怕,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誓要叫他们付出代价,哪怕穷尽我这一生,拼尽我这条性命,我也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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