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鲁索站在琼身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有朋友也在体操队,她们说以你训练时展现出的力量能把弗拉什打得满地找牙。可惜被别人抢了先。”
不止。格温在心里答,她最生气的时候在某个工业革命宇宙一拳刹停了一辆正以六十千米每小时运行的蒸汽火车。满地找牙也太保守了,比全世界的保守党党魁加起来还保守。
“不用谢我,反正你们迟早会一人上去抡一拳,”然后吃警告,校园内斗殴记录满三次就该开除了,格温没说这半句,她将话题转回腕带,“我喜欢你们的歌,所以费尽周章弄来了一张入场券,希望它够格让我加入。”
琼:“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事实上,你也是我们的一张入场券。”
*
琼说的入场券是一次地下live house免租金表演机会。
“在学校里演出的时候尚可以用伴奏带替代缺席的乐队成员,但走出校门,连鼓手都找不到的乐队只能休团。”没有人会为拉拉扯扯勉强拼凑的音乐买单。
“哦。”格温对演出安排没有意见,事实上在她自己的宇宙,她和曾经的队友们也曾满大街贴传单以求听众,即便如此一百人的场地往往来客不到一半,而一半里的一半还是冲着“想听听‘女性摇滚乐’有什么不同”的理由到场的,即使她们乐队的脸书主页就写着“女性并非流派”。
琼把那场表演的乐队招募传单找了出来。它并不是一场单纯的拼盘音乐演出,格温注意到了传单的标题,上面写的是“夺回我们的城市”。
“这是一场民间的反邪恶六人组人士交流活动,规模不小。义警主题的演出就很适合这个活动,而且你也是义警支持派,”有了鲁索在前,琼自然地将格温的腕带解释为同样的意思,“我们恰好打算再为蜘蛛侠写一首歌,就当是专门为这次live创作的曲目。”
格温怔了一刻。她看向对方,琼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坦荡明媚,而她面对那样的明媚时却转移了目光,不知该看向何处。
那是一种很难言说的感受。在加入蜘蛛联盟后她曾经去过很多个宇宙,多得自己都快数不清了。在她的见闻中,大多数彼得帕克即便总受非难,喜爱他的人也远远比讨厌他的人更多。人们会穿印着蜘蛛侠头像的T恤,会买用红蓝色食用色素调出来的主题冰淇淋和跳跳糖,圣诞节礼物包装纸下装着蜘蛛侠花纹的书包。当小孩子们被问到“长大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时常常首先拿起红色的画笔,他们看着蜘蛛侠动画片长大,对“Spider-Man, Spider-Man”主题曲耳熟能详。
但是没有人给她写歌。她的宇宙大概是蜘蛛侠和公众关系最紧张的宇宙之一,不待见她的除了号角日报,还有那些认定她谋杀了她的彼得·帕克的警方。她东躲西藏,自我安慰地想至少那些被她救下的人会心存感激,却发现故事总有着连她也无法预料的走向。有个人在网上控诉蜘蛛女带来的危害,他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而蜘蛛侠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把他往更落魄的境地推了一把——“那段时间我被裁员,母亲在重症监护室吊命,而公寓的租金却涨了。我拿着最后几个美分买的切片吐司回车里睡觉,深冬里雪厚四五英寸,我却发现车的挡风玻璃被蜘蛛侠砸了个大洞。我不知道她为这座城市做过什么,只会永远记得她真实地几乎害死我。”格温翻着那段文字,轻轻地对屏幕说“那是我被凶手甩出去时砸到的”,她的肋骨还在因此隐隐作痛,但她知道解释毫无作用,在这个人的人生中无疑她才是凶手。
格温无意识地摸了摸她的腕带:“我以为你们玩摇滚是为了表达自我,而不是为了谁而创作。”
“这就是表达自我的一部分,”琼认真地反驳,“喜欢谁,讨厌谁,谁打动了你,你为什么而愤怒……这些都是你与这个世界相连的线,而所有线的交点就定位了你。所以,为你关心的人创作就是为你自己创作。”
“但蜘蛛侠为你们做过什么吗?”格温有点无措,她头一次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我是说,为你们……她没有救过你们,你们甚至没和她真正地见过面,你们就关心她?她为什么值得你们创作?”
“真不敢想象你戴着这个腕带还会问出这种问题,”鲁索翻了个白眼,“那你呢,你是被她救过还是亲眼见过她,就把她戴在手上?”
“真见过的话记得要个合照,我赌比找徘徊者要合照容易多了。”斯图尔特见缝插针。
“格温,人没有那么麻木的,”鲁索继续说,“不是非要等她替我挡一颗子弹或是将我从倒塌的摩天轮下推开,我才会觉得她在帮助我。我们能从新闻里看到她和徘徊者与神秘客的战斗,看到她制服了犀牛人,虽然新闻不总是那么正面;我们也能从身边的人口中听闻她路见不平或救人于水火的事,大大小小一天几十上百桩……即便有时候她只是帮一个刚买完法棍的人抢回了钱包,或者帮老太太追回了被风吹走的晨间报纸。”
“纽约病了,”琼接过了她的话,“邪恶六人组造成的破坏太多太严重,这座城市常规的警力和制度已经无暇抵抗,而很多人居危已久,甚至觉得与之媾和也不错,比如秃鹫科技、章鱼生物科技和昆汀贝克虚拟现实公司的那些人,还有他们的合作公司、为这几家公司婉转说辞的政客。市民们望着永久歇业的门店与停发的薪水,沉默时就像吞咽着又咸又腥的浓痰,可是能放弃在这座城市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生活转身就走的人终究是少数……留守在此地的人们已经苦苦支撑了两年,眼中快要看不到希望了。”
“而在这个时刻有人站出来与他们公开相抗,之前是徘徊者,现在又有了蜘蛛侠。他们给我们带来了希望,”琼低头哂笑了一下,“虽然,他们那么强大又勇敢,会让人看到沉默的人有多么懦弱,衬得普通人对邪恶六人组的抵抗似乎微不足道。但他们非常重要。”
蓝调乐队的人已经结束了排练,离开排练室时他们与腕带乐队的人擦肩,驻足静静听了片刻。而琼很珍惜排练室属于她们的时间,继续说时推开了排练室的门,从琴包里拿出了她的吉他:“在最没有希望的时刻,人们需要看到这样挺身而出的善——被打倒了就站起来,一次又一次的善意。这样他们就会相信希望。”
琼开始调音,电吉他的第五弦有些松,她盯着调音器度数微调旋钮,把走偏的音校准回来:“可是英雄也是会心寒的。如果这座城市对她的付出总是保持敌意或一言不发,她会坚持不下去的。”
“我们需要让她听到我们的声音,告诉她‘你不是在孤身作战。’这就是我们写歌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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