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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进入了后半夜,腕带乐队尚未入睡的也不止格温和斯图尔特二人。
琼默默地读完了乐队群聊中贝斯手和鼓手的新动态,却并没有回应任何消息,而是切到了和另一人的对话框。对面显示“typing”已经有一段时间,似乎想表达的内容太长,又可能在犹豫当讲还是不讲。
“我不觉得她是坏人,至少她在跑酷中绝对全力以赴。但是,”对面终于发来了消息,消息断成一截一截的,应当是已经筛选措辞过,“我在任务后检查了所需文件,发现她负责的那块硬盘里有一部分数据被抹掉了。”
“那部分数据的丢失并不影响我的计划,但我追源了文件修改的时间戳,发现抹除动作就发生在文件得手前不久。虽然可能那台计算机存在保密机制将文件内容设为了单宿主可读,别人强行拔取硬盘的那一瞬间它就会自动抹掉关键信息,但我仍然觉得存在更大的可能,”雷诺说出这个猜测前有些不忍,但这是他原本就受琼所托关注的人,“是她在取走硬盘之前主动删掉了一部分文件内容。”
琼的心脏砰砰直跳:“是什么内容?”
“我不确定,”雷诺的回复很直接,“不过我能通过文件内容的字母索引来判断丢失内容大致包含的关键字……她负责的那块硬盘包含了章鱼生物科技对往来合作伙伴或敌人的调查资料,在这个范围内,如果非要做出推测,那么我认为她抹掉了一段和徘徊者有关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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腕带乐队写了更多的歌。
许多是即兴的小曲,但即兴并不是她们在缺乏明确创作思路时用来打发时间的尝试。恰恰相反,她们的灵感多到来不及细化,有时候只能草率地塞在一首临时的五分钟即兴里,鲁索用便携录音笔记录下了所有这些不经打磨又才华横溢的创作,斯图尔特会存在手机里反复嚼着听,啧啧称叹“如果我到三十岁时才思枯竭一个音符都想不出来,那这支录音笔里存的demo也够我吃老本吃到七十岁。”
她们有时也会应邀去曼哈顿或者皇后区的小型音乐厅演出。在一群大学生社团和职业音乐人之间,她们是少有的高中生乐队,但不论台上还是台下都没有人敢小瞧她们。起初有人只知道那位声音肖似4 Non Blondes主唱的吉他手,然而但凡真正听过她们的歌的人都不会对其中任何一人产生面目模糊的印象。
贝斯手很灵,她时常带着一种对旧纽约的离思与怀想,总会在人始料不及之处杀出一道有些刺耳的离调,令听者别过耳去,像在躲一剂输液时的针扎。
那个雀蓝色头发的键盘手是这支乐队的灵魂。她写的歌曾经被三流听众总结为“有一种女摇滚创作者特殊的非主流味道”。那时正好轮到一段键盘solo,台上听到这句话的她直接停了下来,将这段solo变成了一段极为漫长的空白。台上的四个人齐刷刷地盯着那名观众看,引得不知情的人也看向那名观众,全场人就这样瞅着他看足了八个八拍。然后键盘手笑了一声,用指甲刮出滑音,进入了一段和之前演奏完全不同的和弦——她们中断了原本的表演,在键盘手的提示下临时创作了一首《老娘就是主流》作为回应。
至于鼓手,没有人会忘记那个鼓手。曼哈顿东村的韦伯斯特音乐厅每年都会举办国际打击乐比赛,有人伸长了脖子翻出历届参赛选手名册,认为腕带乐队的那位鼓手必在其中留下过姓名,却总是空手而归。有人观察过她的双跳连击,许多鼓手曾被诟病为了追求速度利用巧劲而造成重音不匀,但她的击打纯熟又平衡,漂亮且干净,而且看起来她从来不会累……“她的鼓点会让我想到蜘蛛侠降临的那个夜晚的暴雨”,有人看得出了神,“鼓手的每个细胞都在呐喊,但她没喊,是她的鼓在替她喊。”
她们的歌在叹息,像水底的人呛出最后一口氧气,她们吐舌,像尝了人生中的第一支烟后不习惯地想要洗净舌苔,她们尖叫,一如暴女运动时期的地下演奏者们拔腿狂奔奔走三十年奔上了现在的舞台。
台下离她们最近的那一排,伸出双手律动时几乎能碰到琴弦上飞舞的腕带。有些人也读过关于腕带的报道,或许会疑心那篇报道的作者是否也曾被她们的音乐启迪,还是说她们在读过报道后欣然拾起了这些理想,又或是这是一场不谋而合的殊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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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琼在私下相处时变沉默了一些。这种沉默并非显而易见,键盘手和贝斯手似乎习惯于琼这种状态,将它称之为“季节病”——“许多纬度偏高地区的人在进入冬季时都会陷入的低落状态,毕竟日照变短了,低温又会持续消耗身体的热量。况且她是老家在热带地区的拉美裔呀,反应会更剧烈一些,去年这时候她也这幅鬼样子,但骄傲月的时候她就好了。”面对格温在即兴排练的闲谈里的疑问,斯图尔特这样解释。
“哦。”格温若有所思地点头,在她的作曲笔记本上勾了两笔,将前一天谱好的那段旋律命名为了《季节病》,打算在冬天过去后作为礼物唱给她听。这个纽约的骄傲月在4月中旬,和大部分宇宙的纽约有些偏差,但即便生活不太好过,人们依旧将pride parade坚持了下来,一些议程并没有因为另一些危机更为紧迫而被弃之一旁。
琼似乎默认了斯图尔特的这种解读,看起来真的很像一朵有些萎靡的热带花。她盯着格温写字时晃动的手腕,玫粉色的荧光在衣袖下若隐若现:“你不表演的时候也一直戴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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