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罗女王被陛下安排到太液池畔的紫竹堂休息。紫竹堂周围的风景非常优美,曾经是干城与越王、锦绣公主休息学习的地方。也曾经是锦绣公主、蓬莱公主、云梦郡主和扶云县主聚会的地方。其实陛下也觉得此处非常别致静谧,所以将心爱的女王送到此处修养。
尽管这里曲径通幽,更有湖光山色,但女王却无心欣赏。她自从登上王位屡经磨难,有着非常丰富的阅历。她现在很清楚,若想赢得大晏的全面支持,自己必须付出点什么。女王平日里自称大晏天子的爱妃以震慑周边敌国,但是天子爱妃也不能白喊,今日是到了该兑现口号的时候了。女王思来想去,终于下定决心,开始在紫竹堂更衣补妆。她身着新罗女子的传统服饰,然后化了一个清新典雅的淡妆。女王其实有些姿色,也不乏形形色色的追求者,但大部分追求者是奔着新罗国王位来的。女王也曾想过卸下千斤重担安心当个王妃。不过权力一经拥有便立刻成瘾。在经历无数次血与火的争斗,她决心嫁给自己的王国,当然也就是嫁给新罗国至高无上的权力。
忽然紫竹堂外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传来。女王缓缓起身步入庭院中。初冬正午的阳光并不强烈,略显无力地的倾泻在新罗女王的身上。此时大晏天子恰好步入庭院中,一眼看到略显忧郁却强作微笑的女王。此时的女王身着盛装,仿佛一朵盛开的金达莱娇艳无比。陛下心中顿生怜悯,连忙问道:“女王远道而来,在此间休息可还满意?”
女王看到眼前的华夏天子身材高大、皮肤白皙、浓眉长须,在一身耀眼的黄袍衬托下,尽显霸总风范。女王心中不禁长出一口气,再无半点抗拒的心思。她轻轻摇头,非常自然地落下两行清泪。
陛下急忙关切地问道:“爱妃有什么委屈?朕为你做主。”
女王哽咽道:“臣妾今日得见天子圣容荣幸之至,虽死而无憾!不过......。”
陛下连忙上前一步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臣妾的国家正在遭受战火,所以臣妾见到朝思暮想的天子,却没有拿得出手的方物可以向陛下贡献。臣妾如此失礼,寝食难安啊!”说罢,女王竟然哭了起来。
陛下连忙温存抚慰,疼惜地说道:“你来了就好,比什么都强。”
女王抬起泪眼滂沱的面庞,哀伤地说道:“臣妾既然没有方物进献,就为陛下献上一首歌曲,以弥补失礼之处。”
陛下点点头。女王便清唱道:“
后皇嘉树,橘徕服兮。
受命不迁,生南国兮。
深固难徙,更壹志兮。
......。”
女王的歌声哀哀戚戚、婉转悲鸣、一语双关,闻者不禁垂泪。一曲唱罢,女王身子一软顺势倒入圣上怀中,然后凄凄惨惨,用略带生涩的汉语呼唤道:“陛下。”然后便将头埋入君王的怀中嘤嘤哭泣起来。陛下身后众人立刻识趣的退出紫竹堂院外。皇上的保护欲和占有欲被彻底激发,誓要为自己的宠妃撑腰,彻底碾死倭国、扶余、白吉藩这帮臭虫。于是陛下不假思索,便深沉地说道:“爱妃不必忧伤,朕即刻派遣我朝第一名将萧干城出征。天朝大军朝发而夕至,不出月余即可歼灭丑虏,为爱妃解忧。”
新罗女王立刻止住哭泣,问道:“陛下说的可是平西戎、破儒儒的萧干城?”
陛下点点头,女王不再多说,立刻为陛下献上一个香吻。
不过总有一些人善于利用领导之间的矛盾,从而为自己赢得猥琐发育的时间和空间。过了半个来时辰皇后风风火火来到紫竹堂前。陛下贴身的总管太监陈兴快步上前,然后高声向皇后请安。周围的宦官和宫女纷纷跪下,并巧妙的堵住皇后娘娘进入紫竹堂的通路。
皇后强压心头怒火,缓缓说道:“都起来吧。”
总管太监率领一众宦官和宫女慢吞吞站立起来,但还是没有让路的意思。
皇后又问道:“陛下在紫竹堂做什么呢?”
陈兴赔笑道:“圣上正与新罗国国王商谈国是。”
皇后微微一笑道:“本宫恰好也有要事与陛下商议。”
陈兴连忙陪笑道:“老奴这就去通秉。”
皇后心中暗骂陈兴狡猾,但仍然风轻云淡道:“不用了。”
陈兴挡也挡了,也变相为陛下报过警,算是尽到作奴才的职责,于是他躬着身子退到一旁。皇后立刻登堂入室,眼见紫竹堂中堂内并无陛下与女王。她立刻扭头转入东面的暖阁。果然陛下与女王在暖阁中对坐。
只见女王的头发有点乱,陛下的脸上出了点汗,两个人身上的袍服也有点褶。女王是中华文化的仰慕者,早就知道中国皇后头戴十二龙九凤冠,于是纳头便拜并自称奴婢。不过女王离开坐榻时,皇后便看到榻上凌乱的坐垫,靠垫也不知去了哪里。
皇后看到此情此景顿时妒火中烧,但又不好发作。她胸前剧烈起伏两下,强压心中怒火,这才冲皇上说道:“陛下宵衣旰食、日理万机十分辛苦。今日散了朝会,圣上便赶来这里商谈国是,想是累了,竟然出了这许多虚汗。”说罢便上前用袖子为陛下擦汗。
皇上尴尬地笑道:“有劳娘子,不过朕没有冒虚汗。”说罢便轻轻推开皇后的袖子。
皇后冷笑一声:“眼下已是初冬时节,还是让妾为陛下将满头虚汗擦干,免得被外面的贼风虚邪侵入龙体。”
陛下自然知道皇后不痛快,为了不让她此刻爆发,只好任由她揉搓。
女王深知中国皇后历来没有实权,并不能直接干预朝政。但她还是谨慎对待,虽然皇后不能明着干预朝政,但并不代表皇后不可以暗地里干预朝政。于是女王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假装颤抖地说道:“奴婢罪该万死。”
皇后没有找到爆发点,只好怒气冲冲拉着陛下回宫休息。其实陛下并不想回宫,心思早已留在了太液池边的紫竹堂中。异国的女王自然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情趣。陛下心中挂念着女王,不由自主深入袖中把玩起女王贴身的香囊。
皇后似乎嗅到了什么,冲着陈兴冷冷说道:“你们做事越来越不走心,道边上的野花野草也不知道及时清理?搞得这一路上臭烘烘的。”
皇上把玩香囊的手不禁一颤。就听陈兴陪笑道:“老奴该打,如何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竟然还让娘娘操心。”说罢他竟然自顾自掌起嘴来。
皇后冷哼一声,别过头去。陛下则略带感谢的看向陈兴。
一位著名的军事家曾说:一分钟可以决定战斗的结局,一小时可以决定战役的胜负,一天则可以扭转帝国的命运。新罗女王利用这宝贵的半个来时辰,为自己的王国迎来命运的转机!半岛的历史齿轮开始缓缓转动,三韩并立的格局即将成为过去时。
转天早朝,陛下再次与诸位大臣议论救援新罗的事情。其实作为文臣天然对战争不感兴趣。每次战争都需要各地文臣操持前方大军的后勤供应。可是战争一旦胜利,头功肯定是前方将帅的。尤其是远在海外的战争消耗巨大,导致各级文臣的日常工作变得异常繁杂艰巨。所以今日朝会一开始,兵部尚书秦源首先发表意见。他表示:“我朝之前很少干涉朝贡国之间的冲突,眼下若是大规模介入,日后当如何处理类似情况。”秦源表达完意见,朝中不少重臣纷纷表示附和。
陛下并没吭气,而是看向礼部尚书。礼部尚书立刻走出班中,上奏道:“启禀陛下,昨日新罗国女王表示愿意更易国号,改称大晏新罗国,世世代代作为大晏臣属接受大晏天子册封。”
秦源等人听罢顿时不再言语。朝贡国与藩属国的概念还是不太一样的。大晏与新罗的宗藩关系一旦确立,就有义务保护新罗免遭一切外敌入侵。
蒲路此时闪出班中,用略带斥责的语气说道:“眼下新罗腹背受敌,势穷来投并非诚心。新罗主动要求成为我朝藩属,其实是要拉我朝卷入扶余半岛的三国冲突。”
不少大臣也跟着点点头。这时陛下又看向大都督府各位武官。大都督府左、右都督看了一眼西海侯郑德先。由于郑德言原来是陛下潜邸近臣,深得圣上赏识,进而陛下对郑德先也多有提携。所以此时让郑德先来表达大都督府的意见最为合适。郑德先一低头,快步上前说道:“启禀陛下,臣以为若只是新罗、扶余、白吉藩等三国的冲突,我朝并无必要介入。但白吉藩向倭国称臣纳贡,是对我朝朝贡体系的严重挑衅。若是放任不管,任由倭国利用三国之间的冲突做大,甚至吞并整个新罗半岛,将对我朝的辽东地区乃至整个沿海地区造成隐患甚至是威胁。所以臣以为眼下应当以雷霆手段迅速歼灭白吉藩,攻克任那府将倭寇驱逐出新罗半岛,然后扶植新罗对抗倭国。如此我朝可以减少在辽东和沿海的武备投入。”
秦源和蒲路都是一怔,他们真没想到这一层。陛下满意地看着诸位大臣的反应,然后又将目光看向礼部尚书。礼部尚书继续禀报道:“近来扶余趁新罗与白吉藩、倭国激战时,突然发动袭击攻占新罗二十余座城池。臣以为扶余不肯接受我朝调停,是对我朝的严重藐视,也应一并消灭以儆效尤。”
秦源听罢眉头紧锁,连忙进谏道:“若是消灭扶余,光凭萧干城的三万军队是不够的。恐怕辽东镇的十万大军也要出动。如此对我朝的消耗太大,臣请陛下三思后行。”
礼部尚书冷笑道:“扶余对我朝藩属——新罗国发动偷袭,若是再放任不管,朝廷的威信何在?二百余个朝贡国若是竞相效仿,朝廷又该如何应对?”
蒲路冷笑道:“新罗国还没有成为我朝藩属!”
蒲路的话一出,顿时朝堂上一片冷场。
陛下又将目光停留在太仆寺卿郑德言的身上。郑德言其实不想参与朝堂上的争论,但内心其实是倾向秦源的意见。于是他斟酌片刻,才上前说道:“臣以为眼下就发动对扶余的进攻着实有些仓促。不如朝廷一方面派员前往扶余申斥,命令其交还新罗的二十余座城池,另一方面命辽东镇大军压境,迫使扶余不敢进一步对新罗用兵。待萧干城歼灭白吉藩后,我朝对扶余形成南北夹击之势,扶余自然就范。”
礼部尚书逼问道:“若是扶余还不肯就范呢?”
郑德言低头思索片刻,方才说道:“待屏山伯攻克泗沘城再对扶余用兵。届时我军南北对进更有把握速战速决。”
此时蒲路瞅准时机,高声说道:“臣附议。”
秦源立刻反应过来,也附和道:“臣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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