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夫子拿出一张纸递给余田,他指着一旁空着的桌椅说道:“你坐那儿慢慢写,不着急。”
余田点头,走过去坐下,他扫了一眼纸上的题目,不算难,他按照自己现在伪装身份的学识情况,慢吞吞地答题,字迹潦草,歪歪扭扭,语序不顺,还有错别字。
曹夫子看着余田的答题情况,丝毫不感觉到意外,自小精心培养出来的学生,和半路出家的学生,基本功到底是不一样,余田能认识这么多字,已经优于一般的旁读书童了。
“闲暇的时候,你可以照着字帖多练练字形,研究字体结构,”曹夫子鼓励道,“你现在虽然被分配到丁等,好好努力,总有机会分配到甲等。”
余田朝曹夫子鞠躬:“多谢夫子教导。”
曹夫子颔首,给了书本笔墨,领着余田去了丁等教室,向众人简单介绍了一下余田,安排好余田的位置,就开始讲课了。
余田坐在靠窗那侧,最后一排。他扫视了一下周围的学生,不到十人,全部都是旁读书童的装束,生面孔,不认识。
曹夫子教授的知识,余田都能听懂,秉持着尊师之道,他还是认真的听课,做笔记。
曹夫子的讲课风格,与徐富贵给余田请的先生不一样,余田觉得新奇,听得津津有味。
他这副样子,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基本功不扎实,没有上过学,连基本的知识都没有掌握。
贤文书院的旁读书童们,文化底子还是很不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曹夫子为了照顾余田,今天这堂课教授的都是些很基础的知识,大家心照不宣,明面没有嘲讽,但心里颇为嫌弃。
一个早上过去了,没有人上前与余田打招呼,或者攀谈。
余田也落个耳根清净,上完课,谢过曹夫子后,众人相继离开。
余田慢吞吞地将书本装进布袋里,顺便摸出早上油纸包好的馒头吃起来。
“余田,我叫周宽,”身形圆墩墩的男子,探头看了看余田,笑容亲切地说道,“吃馒头呢,多单调啊,我带你去吃肉,包你吃得满嘴油。”
男子名为周宽,年十八,方圆脸,一字连眉细长眼,宽鼻子厚嘴唇,身材高大,余田仅到他的胸口处,周宽腰带束紧,裹着圆滚滚的肚子,看上去有些不自然。
余田抬眼扫过周宽,并不理睬,继续吃馒头,三两口吃完,他背上布袋往门口走。
“我跟你说话呢,”周宽扯住余田的袖子,“你要去哪里,你没听清吗?”
周宽再次重重咬字:“我说,我请你吃肉,而且不是膳厅那些次等货色。”
余田脸上没有笑容,将袖子从周宽的手上扯下来:“这位兄台,多谢你的好意,我还有其他事情,就不与你同行了。”
一个旁读书童能吃上比膳厅更好的肉,多半是哪位贵人的残羹剩饭。
余田朝周宽拱手,转身离开。
他不想与书院里面的人有过多接触,六个月后,他就会离开书院,书院里面的一切人事物,都将与他无关。
周宽看着余田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眼底黑暗幽深,情绪复杂。
这小子,真有趣,来到贤文书院,也不知道拜拜码头,曹老头到底看上余田哪一点啊?
余田察觉到身后周宽毫不掩饰的目光,这让他产生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
这贤文书院真是奇怪,先是暗中撬锁翻包袱,然后是在膳厅故意挑衅,他只是一个新来的旁读书童。
不到两天的时间,余田就感觉到书院没有表面显示的那样平静,他不知道老刘家的低调论家训,自己能坚守多久。
“余田!”温大年喊道,一边招手一边向余田跑去。
余田循声望去,看见温大年壮实的身影一步步靠近,他的神情就像一只大黑熊遇见蜂蜜,欣喜狂奔,余田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
“大年,怎么就你一个人?”余田疑惑地问道。
“老乔和玉清有点事脱不开身,他们让俺先去膳厅占个位,稍后就来,”温大年回答,“余田,你也是去膳厅吗,俺们一起走呗!”
余田嗯了一声,答应了温大年。
两人并肩同行,远远看去,一个长得又高又壮,另一个清瘦略矮,就像一只大黑熊带着一只小皮猴。
路上,温大年问起了余田今天的初测情况,听闻余田分配到了丁等,他拍着余田的肩膀安慰道:“俺当初也是分配到丁等,老乔是乙等,本来是凑不到一块,没想到两年后,咱哥俩都在丙等,你瞧,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没有比现在更低地等级了,往后都是你进步的空间,假如不小心又分配到了丁等,不过是重新回到起跑点,再来一次罢了。”
余田惊奇反问:“敦业初测是乙等?”
“是啊,俺们这些旁读书童里面,就数老乔初测的等级最高了,你也知道,能分配到乙等的人,都是些书院看重的人才,所以老乔那时还挺受夫子关注,”温大年叹气,“哎呀,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了不提了。”
“难道就没有人被分配到甲等吗?”余田好奇。
贤文书院好歹有上百年的历史,旁读书童虽然不是正儿八经招进来的学生,学识水平也参差不齐,但应该不至于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跑出一匹黑马吧。
温大年理所当然地说道:“甲等是不敢奢望了,那里可是有钱公子哥的地盘,哪会轮到俺们这样的人。”
言下之意,旁读书童这个人群,不能出现在甲等。
余田了然,不是没有,是不能。
两人走进膳厅,就感觉到四处投来的目光,有的是好奇,有的是敌视,三五个人围坐一起,窃窃私语。
温大年听着细细碎碎地声音,浑身不舒服。
他和余田走向哪处空桌子,哪处空桌子就会立即坐上人,来回三四次后,温大年非常不悦,心中越发烦躁,很明显,有人在故意针对他们。
又一次被人抢去桌子,温大年忍无可忍,他揪起那人的衣领,将他提至半空,质问道:“你什么意思,妨碍俺吃饭了,你知不知道!”
“走开!”温大年将他丢向一旁,呵斥道。
那人踉踉跄跄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温大年说:“你这人好不讲道理,这座位是写了你的名字吗,怎么别人就坐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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