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姨娘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既然大小姐开了口,我就进去和老爷通告一声。”说完也顾不上盛南锦,带上贴身妈妈便从侧门进了盛家。
林妈妈紧跟在卫姨娘身后,皱着眉头道,“大小姐也太骄纵任性了,这样和老爷硬碰硬,吃亏的总归是她,您又何必为她出头呢?要是惹怒了老爷,再迁怒三小姐可怎么办?”
卫姨娘淡淡地道,“这是老爷和大小姐之间的事,与咱们不相干。何况既然扯进这件事里来,这会儿想撇清也是难。谁让惠仲文高升了呢?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小姐从前就被娇惯坏了,如今舅舅得了势,自然更加张扬,这也是人之常情。”
林妈妈道,“我倒不怕别的,就怕老爷为这件事生气,最后弄得您里外不是人。”
卫姨娘微微一笑,“那倒不至于,老爷总是拎得清的。而且我觉得吧,老爷说不定还真会答应大小姐的条件呢。”
林妈妈大惊,“为什么?”
卫姨娘笑着道,“这还用说吗?惠仲文既然要来看望大小姐,心里总归是在意的。这些年老爷也不知写了多少封信过去,好话说了一大车,可连个音讯也没有。自从太太去世之后,惠家与咱们盛家的感情就疏远多了。如今单指着大小姐这根纽带和惠仲文联络感情,老爷怎么会轻易放弃呢?要是大小姐在舅老爷跟前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想想,舅老爷还能给老爷好脸色吗?打不通舅老爷这层关系,盛家再有二十年也搭不上内务府,真到了那时……家里也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
林妈妈佩服地道,“还是姨娘看得透彻。”
卫姨娘平静地道,“我是身在局中,不得不擦亮了眼睛。就算不为自己考虑,总要为南纱的将来谋算。姑太太是什么脾气你是知道的,南纱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要是娘家势弱,只怕没好日子过。”
盛氏有多难相处,整个盛家的人没一个不清楚的。
林妈妈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另选门婚事呢。”
卫姨娘轻轻摇了摇头,“又说傻话了。像表少爷这样的人才,打着灯笼也难找,南纱投胎到我的肚子里,自小到大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难得能顺一次她的心意,我自然是要出尽全力的。”
林妈妈道,“只是皇商一事,也不过是老爷一厢情愿,舅老爷有这么大的本事吗?他要真有这个能耐,也不会在达州困居这么些年了。”
卫姨娘边走边道,“舅老爷是个读书读傻了的死心眼,这些年之所以不得重用,也是因为不通官场生存之道。可他的的确确有些本事,达州的水患不就是他治理成功的吗?老爷为了此事,还特意派人去打听了一番。听说他为官勤勉,两袖清风,甚至不喝百姓的一碗水,自上任之后便陆陆续续走遍了达州里外所有地方,倾听百姓的意见,惩治土豪劣绅,鼓励耕种,为了水患一事请了不少人帮着参谋,大家各抒己见一同制定治水之道。现如今这样的人已经少得可怜,老天自然也愿意帮衬,今年的几场大雨,其他地方全都发了水,唯独达州挺了过来。老百姓感恩戴德,甚至要为他立长生碑,此事惊动了上头,再有人愿意拉他一把,舅老爷自然就得到了重用,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林妈妈暗暗点头。
卫姨娘继续道,“像他这样不懂变通的人,就算是太太活着也未必指望得上,何况太太都走了这些年。可我听老爷说,舅老爷的恩师如今蒙皇上器重,一个月前已经升任吏部左侍郎。吏部主管官员评职调动,这次舅老爷升迁,便是他这位恩师的手笔。吏部尚书已经上了年纪,用不了几年就得告老还乡,要是一切顺利,舅老爷的恩师就是下一任尚书的不二人选,他可是很得意舅老爷这位学生的,这将来……舅老爷前程似锦,真不知道会走到哪一步。老爷也是想通过舅老爷的关系,和他这位老师搭上话。”
林妈妈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这里头也太复杂了些。”
卫姨娘笑说道,“这本是爷们们该想的事儿,咱们知道就行了。总之你记住,大小姐这会儿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也是咱们消息闭塞,不知道京城那边的动静,要不然……别说死了个二小姐,就是人人都是了,老爷也绝不会去动大小姐的,这会儿他的肠子都悔青了,你没听他说要补偿大小姐吗?只怕不是笔小数目,他得拿着这个在舅老爷面前表忠心呢。”
林妈妈听了就有些不赞成,“先前三小姐和沈家定亲的时候,您那么去求老爷,他也没松过口,始终没说多给三小姐些陪嫁,这会儿倒是大方多了。”
卫姨娘毫不在意地道,“此一时彼一时。大小姐毕竟是嫡小姐,这是旁人不能比的。你也不要多想,高低老爷没有亏待南纱,该给的总归是给了的,这就行了。何况这些年我也攒下了不少,还能带到棺材里不成?都添给南纱,总之不能让她被人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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