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妈妈说话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妈妈这是为你好啊。”
“...我不听......”
“月——”
“都说了我不听!”
九花月看起来已经带有哭腔,歇斯底里。
而在她正对面的,那位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藤井树猜的不错的话,就是她的母亲了。
并不是有意在意她们母女的外貌,而是站在不远处,看见她们俩,就不可能不注意她们母女俩极美的容颜。
她们母女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天生丽质。
大概是藤井树开门的声音引起了那位中年妇人的注意力,藤井树在看见两人时,便被她所注意。
“月,你看,有人来了,你这个样子展现在别人面前,你觉得合适吗?你可是紫之花啊!”
“什么紫之花...”
九花月双手握紧,低着脸,声音低沉,“你每次都是这么说...除了这些,你还会说什么?”
“月,你又想说我不应该在陌生人面前斥责你这样表现?这你反而是错的,这是最基本的礼仪,最基本的礼貌,你是九花家的长女,也是真正继承了九花家血脉的人,你理应在外注意你的形象。”
“嗯...对,我在外面与你争论,应该注意我形象是我...我明白的......反正都是为了别人,你怎么不去拿别人当你的儿子女儿?为什么还要找上我?”
“月?你又在胡乱说些什么,我正是因为关心你,所以才特意请了假,从东京飞过来啊,欸——月!”
中年妇女想要伸手阻止,却无力阻止女儿向二楼的逃离。
“唉...”
她叹了口气,转而来到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旁边没什么动作的藤井树面前。
藤井树:“我是不是不小心打扰到你们了?”
“并没有,”中年妇女又叹口气,她面向藤井树,很快便收拾好了心态,十分有礼仪地笑着询问道,“您就是藤井老师吧?”
“您知道我?”
“我是刚才那孩子的母亲,我和那孩子的父亲,以前受过院长的照顾...同院长是熟人,她经常同我们在书信中提及您。从书信里面我们就看得出来院长她十分信任藤井老师您。”
“那这件事我...怎么不太知情——”
九花太太笑了笑,“院长之前大概和你说过一些吧,我和我丈夫还在小樽的时候,你才刚住进福利院不久,前后多年我们都从未回来过这里,你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也实属正常。”
明明九花太太年龄不小了,至少也有個40岁,可看起来,她就和20多,接近30岁的年轻女性没什么区别,保养得相当好,十分年轻。
藤井树皱着眉头回忆片刻,“我记得您和您先生,是到东京去发展了?”
“是的,”九花太太将眉头略微低下,右耳上的水晶吊坠璀璨闪烁,“那年我们就看出来小樽的经济发展将会越来越差,与其在这座基本没有什么前程的城市苟且生活,不如到东京去放手一搏...月那孩子就是在这段时间内诞生的。”
“那她就是从小在东京长大,怪不得我听她一股标准的关东口音。”
“这倒不是,她以前在小樽生活过一阵,后在兵库县那边长大。这段时间真是劳烦您看着那孩子,真是麻烦您了。”
“这倒是些小事,反倒是莪,这些天多多受太太您房子的照顾了。”
藤井树一直都对九花月为什么会在那天选择自杀而感到好奇。
她母亲身上一定有很多情报。
只是他肯定不能直接问,因为再怎么说,他也答应那丫头不能将她那件事告诉其他人,即便是她母亲。
“那,这次太太您过来找九花月是为了——”
“啊,抱歉,这件事我还没有解释...我这次找到这里来,是为带月这孩子回东京的。”
“回东京?”
九花太太说到这儿,又轻叹口气,“回到小樽,是这孩子的自作主张,我和孩子她爸都极力反对这件事。再怎么说她也还有工作和事业,是名副其实的‘紫之花’,她来到小樽读高中,来往麻烦不说,很多练习还很难安排上。”
“具体工作是——”
“抱歉,这个暂时不能透露,因为在内部,这实际上还处于保密阶段,因为那孩子很特殊。您暂时可以将她理解为年轻的艺人,目前她也的确有在做为杂志当模特的工作。”
怪不得初见九花月,会觉得她气质绝佳,原来是当过杂志模特啊。
的确,她长这么绝美,身高又如此高挑,不当模特实在是可惜了。
“那她还在做这些工作?”
“是的,应该说当然,她就不可能放弃这些工作。”
紫之花...
听起来像是个闪闪发亮的艺名。
藤井树原以为她来到小樽一个人生活,顺路打工的人设...没想到还是个艺人?
这么说那些天她忽然消失不见,跑去“打工”,实际是坐飞机回东京,参加艺人活动去了?
“太太您知道她为什么会特意选择回到小樽么?”
“这个...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她其实从没回过小樽,她过去一直都在兵库县那边读书。当时的我们在东京还无法落脚,于是我们选择让她父亲一个人在东京忙事业,我就同月先到兵库县居住,在那边我们还有套房产。”
“了解了。”
九花太太说着说着,主动询问起来。
“这些天...那孩子有没有做些什么怪异的事情?”
“九花太太是指——”
“啊,就是脾气特别暴躁,不听劝,还总是一个人偷偷跑出去什么的。”
九花在母亲眼里,是这样的形象么?
藤井树想起那天九花月给自己端饭粥过来的形象,摇头,“并没有,在我眼里,她是个内心很善良的孩子。”
九花太太微笑,“那还真是意外,在家里她从来可谈不上什么‘善良’...违背我和她父亲的话,都是常有的事了。”
那丫头是有些叛逆,这点倒是不错。
可要说完全谈不上“善良”,藤井树认为还是不对的。
她明白是非道理,也知道偿还人情、照顾关心他人。
“藤井老师。”
九花太太突然双手合拢在前,对藤井树弯腰行礼:
“我知道突然这么做很是突兀,但这些天能再劳烦藤井老师多帮忙照看照看我们家月吗?她一个人住在小樽,我和她父亲实在是难以放心得下...我们会尽量劝她回东京的,在这期间您可以随意使用我们家的房子,也不需要付房租费之类的费用。”
父母的人之常情啊...
“当然,之前我也是这么答应院长。”
“真是劳烦藤井老师您了!”
“不不不,举手之劳罢了。”
“那么,我也该离开了。”
“...?九花太太您不留在家里住一晚?难得回来一次小樽,我想九花她应该有很多话想和太太您这个做母亲的吧。”
九花太太闻言,笑着摇头,“不了,我也只有一天的假,晚上还订了飞回东京的机票...这次来实际上也没指望能带走月,可总归还是要继续劝一劝她的...至于她是否想对我说什么话,藤井老师可能不太清楚...她很早开始就少找我讨论事情,想必我继续留下,她这几天也不愿再同我讲话。”
“父母与孩子之间还是需要保持沟通。”
“这点我清楚。”
......
九花太太撑着伞,在雪夜中离开了。
虽说给的信息不太多,但藤井树已经能多少摸出九花月为何会想要自杀的情绪来源。
极大概率来自于她的工作和她的家庭。
父母并不能理解她所做的决定,她也不太能理解父母对她的期望。
这是很多现代年轻人所面临的问题。
藤井树过去也见过不少有着类似问题的学生。
他在了解情况后,都会将家长邀请到学校进行会谈。
绝大多数家长,都会说因为工作,没什么空,然后一而再,再而三地延后时间。
这很不好,但也恰恰印证了父母并不是非常关心孩子的个人成长,家长们认为这点小事,等两天就过去了,孩子自己就会好,根本就无足轻重......
九花太太...身上也有这种特质,藤井树看得出来。
至于九花身上的问题...
藤井树还看不太清所有的前因后果,所以不好评价她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产生出那样极端的想法。
以至于和她的母亲彻底走向对立面,到现在聊两句都要到争论的地步。
望了眼通往二楼的楼梯,藤井树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按照往日的作息洗漱上床睡觉,藤井树在夜里呆望着空洞洞的天花板。
他个人尚且深陷泥潭无法自拔,自然也无法耗费太多脑力精力,将注意力关注在一个小丫头的青春叛逆上。
可他又有另外一种感觉和想法。
只要将思考和注意力放在他人身上,那么自己便不再会纠结于过去,获得临时的解脱。
这种做法...叫做转移矛盾吧?
也算是一个十分卑劣的做法,也是种逃避。
......
晚上,实在是睡不着觉。
盖着被子觉得太热,不盖又觉得太冷,透过路灯看了眼窗外永不断歇的雪花,藤井树决定出去透透气。
他穿好千岁给自己买的棉衣、棉裤,踢着毛绒拖鞋,朝外走去。
他本想就在门口附近站一站,清醒清醒下脑袋,却不想...在刚走到大堂的时候,便看到了门外的石阶上...有着一个纤细背影。
少女面对室外,坐在大门口的石阶前。
她的身旁有一张木椅,椅子旁立着一面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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