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可曾确认?”
听闻消息,崇祯皇帝先是一喜,随即又冷下脸来“别又是杀敌无数,糜烂数十里,结果只有几十颗真鞑的首级。”
登基两年,年轻的天子已然不是之前那个,被随便忽悠的小年轻了。
大胜的捷报他见过太多,可结果却都是一言难尽。
要么就是‘一炮糜烂数十里,中一红衣敌酋,众贼拥之大哭而去’然后点验首级只有几十颗。
要么就是‘野战破敌逾万,敌酋落马生死不知。’然后全军胜利转进,跑去了远离战场几百里之外。
要么就是‘贼众攻城,杀伤无算。’然后整座城都丢了!
开始的时候,崇祯皇帝的确是经常被骗,尤其是那个袁蛮子。
可被骗的多了,自然也就学乖了。
“建奴破边墙入寇京畿。”崇祯皇帝咬着牙“各处丢城失地损失无数,可报捷的奏疏却是一天比一天多。”
“昨天还有人上了奏疏,说是击破了建奴主力,斩杀过万,连奴酋都被炮子所中,众贼拥之大哭而去。”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的面上愈发难看起来“可兵部点验,只有两颗真鞑首级!”
自从袁蛮子在宁远城下干过‘炮中一红衣敌酋,众贼拥之大哭而去’的把戏之后,大明的文官们全都开窍了‘还能这么玩!’
从那之后,只要是开战,无论输赢都得有‘一炮糜烂数十里’‘众贼拥之大哭而去’‘中一红衣敌酋’云云这些戏码。
反正只不过是多写句话而已,若是真有敌酋恰好死了,岂不是赚大了?
就像是老奴,明明宁远之战结束几個月之后,还能活蹦乱跳的去打察哈尔,赶走了林丹汗。
接着又掉头向东,奔波千里赶走了毛文龙,期间还天天打猎。
前前后后快一年了,才因为身患毒疽而病死。
可那又如何,还不是将这份击杀敌酋的功劳,吹嘘到了袁蛮子的头上!
想到这些,崇祯皇帝的脸色就更难看了“都当朕是傻子不成!”
这边高起潜连忙喊道“皇爷,这次是真的!”
“遵化来的信使,将那敌酋阿济格的首级,金盔,关防大印,告身还有大旗都送来了。兵部勘验司确认过了,都是真的。”
“他们还带来了二百颗真鞑首级,兵部勘验都是真的。”
“信使说,建奴大军要围攻遵化城,剩下的两千多颗首级带不过来,让兵部派人过去勘验。”
说罢,高起潜又将顺天巡抚王元雅,平辽将军赵率教等人的奏疏奉上。
看着奏疏上,那遵化城外酣畅淋漓的大胜描述,崇祯皇帝的心,都跟着激动起来。
过了好一会,崇祯皇帝这才收拾了情绪嘱咐“叫兵部的人,带着东西过来。”
他还是有些怀疑,要眼见为实。
几位大太监们对视一眼,都知道皇爷这是被骗怕了。
不多时的功夫,兵部的人带着东西匆匆赶到。
金盔大印,关防告身一一送上,还有属于镶白旗旗主的大旗。
最后则是阿济格,那用石灰粉泡制,面容狰狞扭曲的首级。
兵部的人在一旁禀报“陛下,都是真的。”
直到此时,崇祯皇帝这才露出了笑容。
“好,好,太好了!”
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转身就重新拿起了赵率教的奏疏。
‘...蓟镇中协奇兵营左哨千总陈然,阵斩敌酋伪镶白旗主阿济格,夺其金盔大旗...’
“陈然。”
崇祯皇帝抬起了衣袖,低头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
王承恩刚想上前,一旁的曹化淳却是抢先一步上前行礼“皇爷,蓟镇陈然,就是去年蓟镇闹饷,皇爷发饷带头喊圣天子之人。”
“哦。”崇祯皇帝面露恍然之色,随即勾起嘴角笑言“果然是忠勇之人。”
在他看来,能够在战场上斩将夺旗者,肯定是身高丈二,腰围八尺,胳膊上能跑马的超级壮汉。
这等壮汉,当得个勇字。
蓟镇发饷的时候,带头高喊圣天子万岁,当得个忠字。
没得说,就是个忠勇之人。
“皇爷。”
御书房外,有太监禀报“诸位阁老求陛见。”
崇祯皇帝先是愣神,接着恍然“之前皆是败报的时候,一个两个全都是生病来不了。现在有了捷报,一个个的都来了。想的可真美,谁都不见,让他们回家好生养病去。”
几位大太监听到皇爷的话,目光变幻不定。
‘皇爷不好忽悠了。’
遵化城,城门头。
一众文武矗立城头,看着城外密密麻麻,仿佛一眼看不到尽头的东虏兵马,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点兵术之下,城外的东虏兵马至少有三万之众!
“是奴酋的大旗,奴酋亲自来了。”
萨尔浒之后,建奴兵峰强盛,几乎称得上是战无不胜。
对于大明文武来说,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诸位勿慌。”赵率教昂然招呼“遵化城防坚固,内奸已除,建奴必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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