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军中安排去宛平县的人动了刀。”
“所为何事?”
“为胥吏所辱。”
“胥吏?”经历过风浪的陈然很是从容,不急不缓的嘱咐“带路,去看看。”
宛平县衙门外,聚集了大量看热闹的百姓。
见着有众多骑兵策马而来,纷纷退散却并无什么惧色。
京城里变幻大王旗,对百姓们的影响却是不大。
陈然麾下待遇优渥自然军纪跟着上来,鲜少有骚扰百姓之事发生。
而且,因为免除了所有的高利,不少百姓的日子居然好过了许多。
翻身下马,在众多甲士的簇拥下,迈步入了县衙。
县衙内哭泣声震天响,一群披麻戴孝的老弱妇孺,趴在棺材板上哭喊震天。
望见大批甲士入内,惊恐之下方才收声。
“大都督!”
身形魁梧壮硕,瞎了一只眼睛戴着眼罩的新任知县,急忙上前行礼。
“起来说话。”陈然招呼其起身“你是段平,段老二?”
“大都督还记得俺。”段平独目落泪,重重行礼“俺就是段老二,三屯营的时候就跟了大都督。”
段平段老二,蓟镇三屯营时期就跟了陈然的老人。
一路凭借军功升了千总,浑河血战的时候,被建奴射瞎了一只眼,因伤退伍。
前任宛平县令在东厂熬了两天没熬主,吐了十多万两银子后,被砍了脑袋。
段平因为军功,外加读夜校成绩不错,被安排来出任县令。
“说吧。”迈步来到大堂正座上坐下,陈然开口询问“怎么回事。”
“大都督。”提到这事,段平当即上火“俺要黄册还有鱼鳞册,他们不给。还把大都督发下来买老鼠的赏钱给吞了。俺一时气不过,就将他们都给宰了。”
说罢,他再度行礼“请大都督责罚,砍了俺的脑袋给他们偿命就是!”
此言一出,那些披麻戴孝扶棺的老弱妇孺,又开始嚎哭。
陈然皱眉“说清楚事情再哭,否则以咆哮公堂论处。”
事情说清楚,改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若真是段平的错,自然也是要负责的。
带到哭泣声收起,陈然干脆询问“黄册还有鱼鳞册在哪?”
所谓黄册,其实就是大明的户口本。
是朝廷用来核实户口、征调赋役而制成。
黄册以户为单位,详细登载乡贯,姓名,年龄,丁口,田宅,资产等信息。
并按从事职业,划定户籍,主要分为民,军,匠三大类。
这东西最大的用处,就是用来征收赋税。
因为表面用黄纸封皮,所以称之为黄册。
至于鱼鳞册,则是土地登记本。
将房屋,山林,池塘,田地按照次序排列连接地绘制,标明相应的名称,是民间田地之总册。
由于田图状似鱼鳞,因以得名。
黄册跟鱼鳞册加起来,就是大明征收赋税的根基。
毕竟找人征税得有证据,不能随口就是‘你家掏二两银子交税。’
陈然的问话,无人回应。
军汉们自然不懂,而懂行的衙门中人,却是无人愿意为大都督解惑,那是砸了他们自己的饭碗。
“大都督。”刘有福上前“不如唤东厂的人来?”
陈然摆摆手起身往后堂走去“都等着。”
后堂无人,他开启时空锚回到现代世界。
出了自己的新家,打上车直奔图书馆而去。
明史区的相关书籍不少,其中自然也有介绍黄册跟鱼鳞册的。
提到这两本册子,就不得不提胥吏。
大明这儿的官,是流水官,做上几年地方官就会调任他处,拍拍屁股走人。
可胥吏不同,他们数十年乃至百余年都是薪火相传,子孙相继的做胥吏。
渐渐的,重要的黄册跟鱼鳞册,就被胥吏们完全掌控。
之所以要掌控,那是因为有利可图。
勾结大户士绅,帮他们逃避税赋,将税赋重压放在平民百姓们的头上。
上下其手,左右逢源好处多多,甚至能要挟县令,与县令做交易等等。
毕竟没了黄册跟鱼鳞册,县令就完不成征收赋税的任务。
而大明的地方官考核,征收赋税就是重中之重。
大明破产的百姓众多,大都是为这些胥吏们所害。
一旦交出了黄册跟鱼鳞册,就意味着胥吏们家传的好处收入没了,当然不肯交了。
宁肯被人砍了,也要保住家传的收入来源。
合上资料书,陈然若有所思“东厂的业务范围得扩大了,这些苍蝇也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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