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从一开始兴建之时,就是一座兵城。
一百零八坊,每一个都是单独的军事堡垒。
这方面,与一开始的汴梁城差不多。
当然,现在的结局也一样,一旦城墙失守,就等于是失去了全部防御能力。
“相公!”
衣甲上满是血渍的曲端,拎着柄铜钺冲进来,向着端坐椅子上的种师道行礼,言语急切“贼兵已近,赶紧走吧!”
“走?”
遭逢大败的种师道,没有歇斯底里的要‘到河北省去’,反倒是笑言“还能去哪?”
曲端面色一黯,旋即应声“俺们护着相公突围出城,先回秦凤路就是。”
“秦凤路啊。”
种师道轻叹出声“我等在秦凤路多年,这是要将攻伐厮杀带到秦凤路去?大战下来,百姓能存几何?”
换做别人,就算是心中有所猜测,这个时候也不会主动说出来。
可曲端不同,他非常干脆的表态“相公可是要降?”
“是。”
种师道干脆回应“已经死的够多的了,攻城的都是那些去江南的西军各路人马,自相残杀到现在,该结束了。”
曲端干脆站直了身子,面有愤愤之色“这帮直鸟厮好生不是东西,一個个如狼似虎疯了似的杀,往年打党项狗的时候,怎得没见着他们这么猛过。”
那是因为大宋克扣拖欠军汉们的粮饷。
打赢了,肉是文臣们吃,汤是武将们喝,军汉们顶多能拿几根毛。
打输了,文臣屁事没有,武将吃些挂落,军汉们丢的却是自己的命!
这等情况下,谁疯了才会去玩命。
“尔等归顺之后,万万不可再提西军。”种师道目光环顾四周诸将“无论那陈然要打要杀,要拿谁做筏子,要整顿军纪不许克扣贪墨,还是让尔等去填线死战。”
“尔等记住了,无论他下了何等命令,必须全心全意去做!”
“唯有如此,方才有出人头地,开国从龙之功。”
“谁若是想继续如往日在大宋般厮混...”说到这里,种师道摇摇头“路怎么走,你们自己选的。”
面色惊异的曲端,再度俯身行礼“相公,你不降?”
“身为方面之将,如此大败亏输之下,岂能有脸面苟活于世。”
种师道失笑“做了一辈子的宋臣,临死了还想转换门庭...”
说到这,他笑着摇头“老夫还是想要留几分薄面的。”
众将皆是俯身行礼,对种师道提出的投降之事,无人表示反对。
实在是没办法打,对面太猛了。
这长安城一丢,就算是逃出去又如何,还不是逃到哪儿人家追到哪儿。
到时候除了生灵涂炭,家乡化为杀戮战场之外,毫无意义可言。
毕竟在这城墙坚固的长安城都打不赢,逃回家乡就能打赢了?
到时候死的,可都是自己父老乡亲九族亲朋了。
“走吧。”
种师道动身迈步,走向了堂外“老夫早就想会会那位大王了。”
朱雀大街。
望着单骑策马而来的老将,陈然抬手示意身边人稍安勿躁。
种师道策马十余步之外停下“敢问可是陈大王当面?”
“是我。”
陈然打量对面“种师道?”
“正是老夫。”种师道言语非常干脆“特来请降!”
“不说些为了百姓免受刀柄,为了城池不毁于战火之类的言语?”陈然笑言“你这也太干脆了吧?”
“这等场面话,都是文臣慷慨之言。”种师道摇头“尽是废话。”
输了就是输了,投降就是投降。
说这些场面话,除了让那些拿笔杆子的,将自己描写的光辉伟岸之外,还能有什么用。
“说吧。”陈然抖了下手中的缰绳“有什么条件开出来,我姑且听之。”
“一请大王赦免诸军将士,二请大王莫要波及百姓,三请大王宽恕乡绅,四请大王给文官胥吏们一条活路。”
这条件开出来,听的陈然笑了。
“宽恕军汉没问题,军将不行。他们克扣贪墨,驱使军汉,必须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至于百姓,无需你说。我不但不会伤害他们,还会给他们分发田地。”
“至于乡绅。”说到这里,陈然稍作思索,却是无奈摇头“真不关我事。他们欺压劫掠黎明百姓过于狠辣,已至贫者无立锥之地。若是不灭他们,不抢走他们的田亩重新分配,活不下去的百姓们就会高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你是西军老人了,我问你,这长安城外的田地,可有一亩三分是黎明百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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