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建业,烟雨笼罩,湿润而凉爽。
自从建安十六年起,孙权就看中了秣陵,将自己在江东的治所迁移到了昔日被秦始皇觉得有王气的此地,于是自京口迁来,并改秣陵为建业,取建功立业的意思。建安十七年,孙权在石头山原楚国金陵邑的基础上修城,用大石头修建城市,来储存军粮、器械,这就是后世之中著名的石头城。
石头城是个突出江岸的制高点,在西面依江边的天然峭壁筑城,北、东、南三面设门。它周长七里一百步,城内可驻屯军队,在石头城西南最高处建有供报警用的烽火台,又沿着长江上下游方向,在江岸险要之处设烽火台,以互通军事情报。石头城西临长江,南控秦淮河的入江口,恃要凭险,成了江东的水军根据地和都城西边的军事重镇。
如今过去了七八年,建业城在江东的苦心营建下,越发兴旺起来,尽显巍峨之意,虽然在丁奉看来,比起江陵城来繁华兴盛还有所不足,但亭台楼阁、江山湖池等山川地形,都要比江陵城来的更为深邃雄伟许多,天气也较之徐州和荆州,温和许多,虽然最近下雨频繁。
他已经在建业当差三个月了,自从他被陆逊派遣回到江东后,原本没有什么差事可以做,徐琳跟着自己的士兵们,见到丁奉并没有什么前途,陆陆续续投靠了旁人而去,只留下了最亲密的几個人而已,不过丁奉有福气,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和几个亲兵一起担任了吴侯的侍卫随从官,就在侯府内当差巡逻戍卫。
虽然非是吴侯之贴身亲密侍卫,素日里也见不到吴侯,可较之以前徐琳麾下要征战四方浴血奋战的辛苦日子来说,无聊是无聊了些,但是多少还轻松,熬夜戍守对于武人来说,压根就算不得什么。
起码现在不用刀上舔血了。
俸禄可以,待遇也不错,家中老母和妻子也在建业住着,靠着俸禄足够过一家子的日子,江东职位给的不高,所以俸禄其实也不够用,但是他们好歹乃是吴侯身边之人,管着俸禄发放的人,不敢克扣,有时候还会多发一些贴补这些侍卫。
建业的暴雨已经下了好几天,听外头的人说,这一次无论是汉昌郡还是柴桑,亦或者是京口还是都是如此,前些日子暴雨倾盆,这几日小了一些,却也还是细雨绵绵,笼罩着宫殿楼宇在迷茫水世界之中。
天气渐渐黑了下来,望了望大门之中的滴水时刻,大概估摸着时辰,已经是到酉时末了,本来夏末时节,这个时间点的天气是最好的,斜阳夕照,亭台楼阁都被照样在金色的余晖之中,熠熠生辉闪闪发亮,可如今天气不好,夏雨连绵,天色早就暗了,并无夕阳可以欣赏。
不过马上也要换班,只要再坚持半个时辰,今日的差事算是结束了,虽然不得回家,但好歹不用站在檐下被风雨弄得湿漉漉的。
宫人们开始给各处殿宇点上灯笼,照亮吴侯府邸,虽然孙权如今只是一位吴侯,但早就使用上了阉人服侍自己和姬妾了,江东诸位世家臣子都见怪不怪了
殿宇在黑色的雨幕之中发出昏暗的灯光,好歹没有黑漆漆一片了,丁奉冒着风雨到处巡逻了一番,见到众人都正常值守,稍微放心了些,过了一会,侍卫都尉、偏将军朱然前来了。
见到朱然的身影,丁奉心下开心,朱然负责整个吴侯府的侍卫管理,但是他十分尽职,每次轮班的时候都会特意巡视一番,询问关防之事,无事之后就会交接班,所以朱然是报喜的使者,他一来,丁奉就知道今日的驻守已经结束了,可以回去好好休息了。
可惜今日朱然前来,并无报喜换班之意,他看见丁奉,神色严肃,喊道,“承渊!吾等不得擅动,吴侯有命,加强关防,换值的到别处驻守了,汝等还在这里,再执一班,至尊有命,擅自入内者,斩!”
朱然是昔日和孙权一起读书的老同学,深受孙权信任,这也是他能够担任侍卫都尉的原因所在,上司吩咐,丁奉有些不悦,但也只能答应下来。
他带着的几个亲兵见到朱然走了,这才过来抱怨,“酉时过了半个时辰,就是咱们换班的时候了,怎么今日就要咱们再驻扎一个班?这样的话,咱们可要到三更天了!”
“就是,老大,咱们这样可是累够呛,这样的雨天,什么都湿透了!”
“还好是七月天气,若是换成了冬日,只怕咱们都要病倒了!”
“都闭嘴,”丁奉懒洋洋地低声呵斥道,“多站一会,有什么不得了?你们还愿意在外头打仗吗?少废话,站直了,”他大概能猜到为什么突然之间又要加强防守了,大概吴侯又要召见什么私密的人物了,这样的事情,不仅是在吴侯这,就是昔日奋威校尉陆逊那里,也是常见的。
“等会看见什么听到什么都别啰嗦。”
他见到众人有些不满,于是又安抚,“等会空了些,听吾的吩咐,二人换着到廊后去休息,别叫人瞧见了!”
“还是老大知道疼我们!”
“老大只是会疼嫂子,汝算个屁!”
丁奉懒洋洋的依靠着柱子上,能够戍卫侯府,轻松的很,但是却也无聊的很。
他负责的区域恰好的吴侯府门口东侧飞桥角楼,风雨是大了一些,可这里视线极好,看的清楚下面的宫人侍卫们行动,他的预测没有错,过了一会,宫门附近的侍卫和宫人被清扫一空,再也无一人踪迹。
夏雨簌簌,依旧在下,过了一会,雨幕之中出现了一个露着微光的灯笼,有人冒雨连夜前来,身前只有一个宫人在引导,那人的身影丁奉看着有些熟悉,但是还不能分辨是何人。
丁奉来了兴趣,他并非江东本地土著,又非知名的大将,昔日就只是在徐琳麾下当差,陈琳死后在荆州呆了一段时间也就被赶回来了,在吴侯这样只是负责警卫,只是听朱然的吩咐,其余的人不认识,怎么会有自己觉得熟悉的人?
那人冒雨前行,也不打伞,只是拿了一个灯笼,等到进入第二道门的时候,他微微偏过头来,丁奉才看清楚了来人不由得惊呼,“怎么会!”
他怎么会来此地?
来的人赫然是昔日斩了徐琳的汉昌太守、都督荆州事的吕蒙!
他未得蒙诏,怎么会突然从汉昌郡驻地返回,来到建业此地?
吕蒙到了正殿之外,也不顾及身上的雨水,只是肃穆站立,他身材修长,容貌端正,方脸透露出一种坚毅,只是似乎被雨淋湿了,满头水珠,脸上些许有些潮红,忍不住身子在风中微微颤抖,间或忍不住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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