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一些回忆,那些回忆不太让人愉快,如果换做几年前的他,绝不会对人轻易提起。
但这几年他成长了很多,已经开始试着接纳它们。
他试着告诉自己,那些事情没什么大不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一帆风顺,多少都会遇到几件不开心的事。
只是……
真的要说吗?
张安竹只问了这一句,就等在那里,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催促。
她善解人意的态度,让陈流火下了决心。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没什么需要遮掩的。
“我爸是江城人,在我小时候,因为他的工作,我们全家都在花城……”
垂下眼皮,陈流火一边说,一边在脑子里组织着语言,“我十五岁时,我爸身体不好了,于是我们全家搬回了江城,嗯,那时候我正读初三……后来,我转进了江城的一所初中……”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学校、陌生的班级、陌生的同学……一时间,他很不适应。
班里的其他同学早已彼此熟悉,只有他一个孤零零的外来者,完全无法融入群体。
“那时,我本来有两双运动鞋换着穿,后来一双坏了,只剩下一双。
那段时间我爸已经病得很重了,我妈日夜在医院照顾爸爸,为了支付爸爸的医药费,家里的经济压力也很大。
所以,莪没第一时间找我妈要钱买新鞋,而是将剩下的那双鞋穿了快半个月。”
说到这里,陈流火静了静,看着手中那只娇小的脚。
倒不是说当时家里连几十块一双的运动鞋也买不起,但便宜的运动鞋穿着不舒服,而且也容易坏,好点的运动鞋又动辄两三百起步。
所以他便抱着暂时先穿着那双旧鞋,再尽量从生活费里省一些出来买新鞋的打算。
几秒后,他继续说,“我已经尽可能保持脚不出汗了,但你也知道,那时候天天要体育课,而且男生汗腺也发达……
同一双运动鞋穿了将近半个月……嗯,你可以想象一下那个味道,哈哈。”
那段时间里,他从不在同学的面前脱鞋。
但即便如此,还是被人注意到了。
张安竹抿了下唇,什么也没说。
陈流火自嘲地笑完,接着说,“后来的某个课间,我前桌的男生忽然说,你的脚怎么这么臭,你是不是从来不换鞋?也太不爱干净了吧!他说的声音很大,那时,班级里所有的人都朝我看了过来,还有不少人在笑,我感觉很丢人,无地自容。”
张安竹终于轻轻地“啊。”了一声。
“那天回去以后,我就找我妈要钱买了双新鞋。”
陈流火说,“但前桌那个男生,还是会不时故意在别人面前提起这件事,说我的脚臭,然后再哈哈大笑。”
“从那之后,你就变得特别爱干净?”张安竹轻声问。
“嗯,后来我看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像我这样应该算是轻微洁癖,也属于轻度强迫症的一种吧。”陈流火笑笑,“所以我才说,我是一个不太正常的人。”
说到这里,他终于注意到她的脚已经恢复了正常,便松开了手,“现在没问题……”
话还没有说完,张安竹带着一点儿凉的指尖便勾在了他的左耳下沿,陈流火愣了愣,后面没说出的话戛然而止。
“没什么不正常的,我理解……”
她微凉的指尖慢慢从他耳边滑到下颌,而后,在他的下颌线上温柔地来回轻抚着。
她的声音,也轻柔温暖得有种能抚慰人心般的力量,“你做的这一切,只是想证明给心里那个受了伤的男孩子看,他不是不爱干净,他只是……”
“忘了关心自己。”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