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流火“嗯。”了一声,把手里抱着的被子和枕头在床的一侧放好。
等他弄得差不多了,张安竹放下书,将手放在灯的开关上,扭头问他,“没事了吧?我要关灯啦。”
“没了。”陈流火躺下,和她并排。
“那睡吧。”张安竹关了灯。
房间里陷入黑暗。
陈流火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儿,顿时觉得很舒服,整个人一下就放松了。
张安竹的手伸了过来,抓着陈流火的手一下下轻轻捏着,“你现在困吗?”
“……还行吧。”陈流火不知她这么问有什么用意,便模棱两可地回答了句。
“不困的话,陪我聊一会儿?”
“想聊什么?”陈流火闭着眼问。
“聊聊下午你说的那些话吧,”张安竹拉了拉他的被子,接着,她的一只脚也伸了过来,在陈流火的小腿上蹭着,“我刚才看书的时候想了会儿,觉得不全对。”
“你还在想这个啊,”陈流火叹了口气,“我都快忘记我说过些什么了。”
张安竹侧过身,伸出手臂搂住了他,将脸颊垫在他的肩上,轻声问,“你说爱情只是多巴胺和催产素的障眼法,只是人类繁衍后代的本能,只是情欲的冲动……“
陈流火闭着眼,她搭在他身上的胳膊和脑袋虽然有点沉,但他舍不得推开,反而很喜欢。
他喜欢她在他耳边这么轻轻说话,温热的呼吸扑过来的感觉。
还有她发丝蹭到皮肤时传来的细细的痒意,说话时,胸口的微微震动,让他像是被松软的云朵裹住,非常放松。
“差不多吧……你的记性真好。”
“那么为什么从古至今的那些文学作品里,都要把爱情说得那么神圣?”
陈流火打了个呵欠,随口地说,“因为给爱情赋予了神圣和崇高的光环后,愚蠢的人类才会心甘情愿地为了它前仆后继,为了它甘愿牺牲,付出一切。”
“我觉得不是,嗯,至少不全是……”
“那是什么?”
“除了你说的那些,爱情还代表着希望……”张安竹温声地说,“人生其实是很辛苦的,但当我们有了爱,就代表会有另外一个人愿意在孤独时陪着我们,听我们说话,当我们受伤或者疲倦的时候,对我们敞开怀抱,热烈渴望并欣赏我们最真实的灵魂……”
“正因为有了爱情的存在,所以才有了希望,有了期盼,人生才会没那么辛苦了啊……”
“所以,大家才会都那么渴望着爱人和被爱。”
陈流火静了会儿,抬起手,缓慢地拍着她的背,“不困啊,大半夜的还研究情感鸡汤,快睡吧。”
“我还没说完呢。”张安竹说。
陈流火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你继续。”
“你还说,一旦激素消失,爱情也可能会随之消失,你害怕得到后再失去的痛苦,所以拒绝尝试和付出……对吗?”
“……嗯。”陈流火用鼻音应了声。
张安竹继续说,“可是,你的算法是错误的。”
“嗯?”
“你只算了失去爱情时的痛苦,却忘记算上另一个东西。”
“什么?”
“得到爱情时的快乐,还有……那些幸福的体验和回忆。”她轻声说,“青春会消失,美丽会消失,相爱的激情也许也会消失……但至少你爱过,那些回忆永远不会消失……”
“……”
“好了,我说完了。”张安竹闭上眼,在他肩头轻蹭了下,“晚安。”
“……晚安。”
在说完“晚安”之后,张安竹的呼吸很明显地渐渐放缓,没几分钟后,她就睡着了。
陈流火闭着眼睛,方才的困意却有点儿消失。
她最后的几句话,在他的心头反复地萦绕着,萦绕着……
很久很久后,他才轻轻地、慢慢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张安竹说的,他都懂。
他早就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已经越来越习惯张安竹的存在,偶尔一个人出门的时候,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会想要给她带上一点。
有时候他觉得生活里多出了另一个人挺烦的,多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事儿,但是推开门的时候看到她在,一颗心好像就又安定了下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就像是回到了家一样。
对,这里不是他的家,可感觉却是非常相似的。
当你知道有一个地方,温暖又安全,里面有你最喜欢的人,只要一你推开门,就能看见她;
当你在外面疲累的时候,你知道有一个人在这里等着你,她能让你卸下所有的盔甲和防御,可以彻底的做你自己,不用害怕失败或是受伤或是被瞧不起……
这就是真正的爱吧……
而在这种感觉涌出来后,那些因为生活里多出了一个人之后,多出的各种杂七杂八的琐事、烦恼……似乎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就是习惯吧,慢慢习惯了在生活里给她留出一个位置,拨出一点时间,划出一块空间。
要是她不在了,那个位置可能变得空荡荡的,缺了什么。
他不许自己去想,有一天她真的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会怎么样这个问题。
或许,是他不敢想。
陈流火扭头看了眼张安竹。
这一刻,他的心里忽然涌出一个强烈无比的愿望。
要是时间能永远地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
但,时间永远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很快,它便晃晃悠悠地来到了三月初。
气温进三退一地这么缓缓上升着,终于,风吹在人的脸上不那么寒了,江城春意初显,阳台上的栀子和茉莉也不知何时悄悄抽出了一点嫩绿的叶芽儿。
张安竹的脚也已经彻底好了,这几天,她已经重新开始早起,和陈流火一起绕着公园跑上几公里,然后返回。
洗澡,吃早饭,喂芝麻……
两人再一起码字。
仙侠比陈流火想象的要难写,毕竟是之前没接触过的类别,所以花了小半个月的时间,他的存稿才磕磕绊绊地来到了六万字。
张安竹的新书启动得晚,但她却写得颇为顺利,这时存稿已经追上了陈流火。
陈流火还买了本吉他教学书,卡文或是写累了的时候,偶尔会拿出吉他,照着书练习个半小时。
有时,他也会去陪张安竹拼一会儿图。
在两人的努力下,“佩奇和她的朋友们”这半个月的进度颇为喜人,已经完成了将近四分之三,而且正如张安竹所说,越往后就越简单,剩下的四分之一,估计也就再用个三四天的时间,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一切都很平淡。
只是,可能是春天到了的原因,陈流火有时又免不了开始胡思乱想另外一件事。
一些让他蠢蠢欲动,不好意思细想的事。
比如……
按照日期推算,是不是该有第二次了之类的……
那天明明持续的时间不长,但他每次一闭眼,每个细节却仍旧清晰可见,甚至他还记得她的喘息和指尖在他身上划过的轨迹。
唉,果然是人不能憋太久,憋久了就容易饥渴过头。
连自力更生都快没用了。
而且,这段时间里,陈流火在心里反复计划着,如果再来一次,他会怎么做,第一步要怎样怎样,第二步又该怎样怎样……
总之,他势必要让她刮目相看。
但他等来等去,张安竹却始终没再提这件事,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是她忘了吗?
陈流火心生疑惑,忍不住地琢磨。
但他自然也不好先有任何举动或主动提醒,不然就显得过于厚颜无耻了。
唉,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一雪前耻啊?!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