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脚步，扭头看去。

张安竹的桌上放着一张纸。

因为距离，陈流火并没有看到那张纸上的内容，但这一刻，他突然觉得的身体深处一点点地传出了某种无法抵抗的寒意，像是血管在开始缓慢地结冰。

他顿时就仿佛明白了什么，却又不那么愿意去明白。

他宁愿不明白。

站在那里过了许久，陈流火才屏住呼吸，慢慢走过去，将那张纸拿在了手里。

映进眼里的，是张安竹娟秀的字迹。

【陈流火，对不起。

我打算暂时先离开一段时间。

没打声招呼就走是我的不对，但怕提前告诉你了，我就会舍不得走。

这个生日蛋糕我应该是吃不了了，你代替莪吃了吧，记得帮我插上蜡烛，再唱首生日歌，祝我一声生日快乐，谢谢你。

你唱歌的声音很好听，可惜我只听过你唱creep，还没听过别的。

不过昨晚你讲的那个故事我录了下来，有空我会再听的。

你帮我煮的长寿面很好吃，我也会一直记得的。

本来想把拼图拼完再走，可惜缺的那一片怎么也找不到，也只能算了。

好了，现在我有句话想和你说，你听好哦。

这段时间以来，我发觉我对你的感情，已经超出了朋友的界限……甚至是，远远地超出了。

这意思就是，我喜欢你。

非常喜欢你。

如果有一个人能和我共度未来，而他是你的话，我觉得我会非常乐意。

虽然我不能保证这份喜欢能持续多久，一个月、1年、十年、二十年？

毕竟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但此时此刻，我对你的喜欢是真实的、不容置疑的。

我不想继续那个计划了。

换句话说，我不想再假装你的女朋友，我想做你真正的女朋友。

你呢，能不能考虑一下，试着接受我的感情？

嗯，不用急着回答。

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慢慢考虑。

选择离开，就是为了让你能不受我的影响和压力，认真聆听你心里最深处、最真实的那个声音。

这段时间，我打算在江城四处走走，这么久了我都没怎么玩过呢。

顺便等你的答案。

唉，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我想听到的。

……

对了，刚才从头看了一遍，我发现这封信写得好烂啊。

明明我可是lv5作者，怎么给喜欢的人写封信却如此没有文采？

算了，再说一遍。

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我喜欢你。

很喜欢你。

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

……

看着看着，陈流火的眼前突然开始模糊。后面似乎还写了什么，他却已经看不清了。

他抬手抹了把眼睛，但很快又重新模糊起来。

她到底，还是走了……

捏着那张纸，陈流火走到了沙发边，坐下。

他看着不远处那副缺了一片的“小猪佩奇和她的朋友们”，突然涌起一阵烦躁，很想用脚狠狠地把它跺碎。

“说好拼完再走的呢，怎么能这么没有信用？！”

但他还是没有那样做。

只是将张安竹留下的那张纸折了折，放进了口袋里。

在沙发上沉默地坐了会儿，陈流火站起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冷水拍在脸上，水珠沿着额头滑落，钻进眼睛带来轻微的刺痛，他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张安竹真的走了。

虽然她可能还会回来。

但到了这一步，无论怎么演变，两人都已经无法再像之前一样相处。

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闭着眼睛装糊涂下去。

……

陈流火擦干脸，回到沙发处，坐在那里，愣了很长时间。

明明窗外不远处的马路满是川流的车辆和来往的行人，他却感觉什么也听不到，整个世界安静得仿佛被设置成了一键静音。

从口袋里重新摸出了张安竹留下的那张纸，陈流火却没有再打开，只是盯着从那些背面隐透出的浅淡字痕。

分明只看了一遍，她留下的那些话他却仿佛都已经能倒背如流了。

【……这意思就是，我喜欢你。

非常喜欢你。

如果有一个人能和我共度未来，而他是你的话，我觉得我会非常乐意……

算了，再说一遍。

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我喜欢你。

很喜欢你。

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

看着那张纸，陈流火突然很想抽烟。

他从不抽烟，但曾听见别人说抽烟能解除一切烦忧，这一刻，他想试试。

于是，陈流火重新将纸放回口袋，走出小区，在门口的小卖部买了包烟，又买了个一次性的打火机。

回到客厅，他拆开烟盒，拿了根烟出来。

点燃后，放进嘴里，学着别人的样子吸了口。

“咳咳咳！！”

陈流火被呛得一阵猛咳，感觉肺都要被咳出来了。

反而更加心烦意乱。

算了，看来他还是不适合抽这玩意儿。

陈流火将那根只抽了一口的烟拿到卫生间，用水浇灭，再把它和剩下的烟全部塞进了垃圾桶。

再然后，他坐回沙发上，犹豫两秒后，又拿出手机，打开了通讯录。

找到张安竹的名字，点了拨号。

经过漫长的几秒等待之后。

“喂？”那边传来了张安竹的声音。

这个声音分明一如既往的温柔。

但陈流火忽然感觉自己呼吸有些困难，心跳也乱了。

他不知道说什么。

他沉默着。

她也不急，没催他。

电话那边传来她细碎的脚步声，似乎踩在某种碎石子路上，还有若隐若现的风铃叮当声。

陈流火吸了口气，终于开了，声音控制不住地有些发颤：“你……怎么突然走了？”

“你没看到我在电脑桌上留的纸条吗？”她轻声问。

“……看到了。”

“我要说的话都已经写在上面了，”张安竹笑了笑，“嗯，是这样的，我就是担心我在家里的话，会给你带来压力，所以才离开一段时间，让你一个人冷静地考虑清楚，再给出答案。”

顿了下，她柔声地说，“你不用太急着回答，慢慢考虑也可以……最重要的是，不要勉强你自己。”

“那你现在……”陈流火向后靠着沙发，吸了口气，感觉自己嗓子都快发不出声音，“在什么地方？”

“啊，我来了景区旁边的一家民宿，”张安竹轻声说，“准备先在这边住一晚，然后明天去逛逛。”

“……好的，注意安全。”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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