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粪便、花香和鱼腥味的风,从地牢的火把中穿过,阴沉的黑暗里,水滴一滴滴掉落。
青苔爬上了原先的石料地面,木底鞋敲击在上面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声音。
三名黑袍人,在一名提灯守卫的带路下,来到了一处监牢前。
这里比其他监牢好得多,不仅有书桌和软床,地上也没有老鼠和蟑螂。
在软床上,睡着一个人,他身形干瘦,像是一根枯木上的树枝横在那。
凯瑟琳用手指轻轻敲了敲铁栏杆,那睡着的身影纹丝不动。
她又敲了两下,那身影依旧纹丝不动。
“老东西,起床!”
凯瑟琳一脚踢在了栏杆上,把栏杆踢得哗哗响,那人才被惊得从床上翻身。
“没看到别人在睡觉吗?”带着起床气,白发老教士怒骂道。
“老师,我们来救你了。”
“你大晚上地敲什么敲,有没有素质哦?”那人仿若未闻,还在暴躁输出。
看着床上的白发老教士又要躺下继续睡,凯瑟琳着急地锤了一下墙壁:“老师,是我啊,我来救你了。”
“你是?”
凯瑟琳只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甚至能听到心脏怦怦跳的声音。
拳头,硬了。
血压,高了。
每次她和胡安诺交流,都能感觉到寿命会少上许多。
“哦,源赖是你啊。”胡安诺从柜子上拿起水晶眼睛戴上,和戴着眼镜的凯瑟琳小眼瞪大眼瞪大眼瞪小眼。
“又睡不着吗?咳嗯,我听到歌声来自……”
“我不需要摇篮曲,你个老不死的到底以为我几岁啊?”
“不听摇篮曲吗?那我可不能给你饼干,会长蛀牙的。”
“你個日山羊的老东西,我三十了!我不是来找你吃饼干的!”
看着丝毫不听她说话,依旧撅着屁股弯着腰,嘟囔着在柜子里翻来倒去的胡安诺,凯瑟琳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隔着铁栏杆,她一把揪住了胡安诺的袍子,把他强行拽了过来。
“要吃饼干吗?”隔着栏杆,胡安诺将一盒饼干递到凯瑟琳面前。
抬头看看胡安诺微笑的脸,又低头看看那饼干盒,凯瑟琳赌气地抓了一把,塞进了嘴里。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明天就是异端审判会了。”嘴里含着饼干,凯瑟琳口齿不清地说道。
“会赢哦。”胡安诺一本正经。
“你会赢个鬼啊,那些陪审的都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主持审判会的可是康斯坦斯啊。”
胡安诺和康斯坦斯的争端由来已久,不仅仅是因为胡安诺要求教士不还俗的同时,将教会地产还俗。
其中还包括让千河谷人自己担任主教等等一系列让千河谷僧侣们无法接受的条件。
明天的异端审判会来的,可都是本地的僧侣教士,他们大多都是胡安诺的仇敌。
原因很简单,胡安诺是个举报狂魔。
他平均每年给教廷写近百封公开信举报教士们的不法行为。
他甚至将他的公开信,编纂成了一本著名的小册子,叫《一百个主教和八个技女的故事》。
其中记载了很多有关主教们的奇闻轶事。
比如天生神童施宁威诺主教,就任橡花乡主教时刚好七岁,胡安诺在书中极尽所能为其辩解称:
这位七岁的主教是天生神童,别的孩子两岁就会说话了,他就任主教时才第一次说话,这不是神童是什么?
人家担任主教全凭自己的努力,和他出身的法兰贵族豪门蓝牛家族一点关系都没有。
再比如,出身弗卡家族的雷西特主教当了30年白水堡主教,主持弥撒的次数为零。
他赌钱的时候还把主教冠服和权杖抵押了,只能从赌坊裸奔回家。
胡安诺钦定他为最接近圣父拜恩的人,因为他既裸身还不识字,简直是新时代的亚当。
在这本书中,康斯坦斯大主教因为在家里开技术女子学院,白票完还要收保护费,而光荣上榜。
康斯坦斯大主教因此得到胡安诺授封“飞流鸨大主教”的外号。
基本上千河谷的大大小小的各级僧侣们,就没有不被胡安诺举报揭发过的。
“那群垃圾,你明天看我怎么把他们一一辩倒,让他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谁让你去法庭上和法官辩论了?!”
深吸一口气,凯瑟琳压下了高涨的血压,严肃认真地说道:
“老师,我知道了一个消息,他们发现了一个关键性的证据,明天可能就此对你发难。”
“什么证据?”
“你是不是给什么人送了一把戒尺,上面还用艾尔文写了‘非常好戒酒,爱来自布拉戈’?”
“那东西确实是我的,我传教的时候就喜欢送人东西,我现在都随身带着饼干呢。”
凯瑟琳抓住了胡安诺干枯的手:“反正你别承认是你送的,就行了。”
本来以康斯坦斯和胡安诺的私人恩怨,以及胡安诺的地位,再如何,为了避嫌,康斯坦斯都不会真的对他动手的。
但由于莱亚老王前段时间中风,莱亚王国在教会内部的话语权突然减弱。
千河谷又是一片蠢蠢欲动的景象,教会那边授权康斯坦斯,只要他能解决千河谷的问题,就提拔他做红衣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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