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还聊得火热,缓下来的步子节奏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
反倒是从楼上刚送完餐的伙计留心到了。
一群人堵在一楼木梯口位置,他原本是想侧身,让他们先过去,谁料等候片刻,却不见信王挪动。
他又往下走了几阶,小心翼翼地观察对方的神色,“王爷?”
赵乾此刻胸口堵得很,脑中也不甚清明,听到唤他的声音,不耐烦地抬头。
眼前人和物都扭曲得很,他瞧着对方盘托似乎都要戳到自己身上了,抬手一挥,直接掀翻了伙计手里的盘托。
上面装有残羹冷炙的陶瓷碟哐哐落地,摔了个粉碎。
汤汁四溅,沾在凳腿桌脚上,也沾在客人的衣裳上。
当即抱怨声四起。
“谁啊,这么不长眼睛!”
“我这身衣裳还是新的,沾了油还怎么穿?”
“好好的心情都被破坏了,真晦气!”
……
骂完,回头一看是信王,声音顿时小了些。
但嘀咕依旧。
盛京城中的人,虽惧怕他的权势,却并非人人都向着他。
何况他失手在先,若是连抱怨都听不得,未免也太过肆意了。
杨程这个时候也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连忙上前,“王爷,您怎么了?”
赵乾眉头紧拧,眼前发晕,对危险的意识和自身警惕性却极高。
任何试图靠近他的人都被推开了。
店里伙计忙不迭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各位客人没伤着吧,王爷,是小的没端稳,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同小的计较……”
不管是非曲直,他都只能先道歉,将此事影响降到最低。
哪怕是信王伸手打翻了盘托,他也不敢指责。
渐渐的,越来越多人留意到楼梯口的动静。
关月也抬眸望向那里,定定地站在原地。
幻香开始起作用了,但还不够。
这一盘子残羹冷炙,不足以让那些言官借机发难。
信王还需要闹出更大的动静,比如,将这绿松阁砸了,或是大疯一场,得一个言行不正,肆意妄为的罪名。
这才是她要的结果。
而赵乾果真如她所言,随着时间流逝,在幻香效果加强之后,他开始不受控制。
连杨程都被一拳打到了栏杆上。
力气很大,木栏杆应声而断,碎片四溅。
范围波及更广。
关月微不可见地扬了扬嘴角。
她只留心着赵乾的举动,却未曾注意到一个老乞丐点着竹竿慢慢走了过去。
他常出现在绿松阁中,老板可怜他无儿无女,连饭都吃不上,所以见他进来时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他也十分讲理,只要转了一圈,不管讨没讨得赏钱,都会离开,不会打扰客人吃饭。
老乞丐眼睛半瞎,只能瞧见模模糊糊的人影;年纪渐大,耳朵也不太好使,隔了段距离,听不清楚那边的人在说些什么。
他只知道,那边人多,热闹,说不定客人心善,能够给他几个铜板,解决今日的餐饭。
他用竹竿点地,兴冲冲地朝人堆里走。
等到关月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老乞丐轻轻松松地挤进了人堆里,对着周围的公子哥说道,“各位公子行行好,祝各位公子百岁无忧。”
他的竹竿在意识模糊的人眼中就像是武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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