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敲下树上的果子,只擦一擦就吃。
挽起裤腿,踩着溪流,做世家大小姐不该做的事情,李观一去大陀螺,轻易地赢下来了孩子们手里面圆圆的石头和笔直的木棍。
一名入境的武夫,修行的还是顶尖爆发力的玉臂神弓决,只是一抬手,那陀螺便飞快地转动,周围孩子发出惊叹。
薛霜涛手里抓着一根线,看着风筝在天上飘啊飘的,这风筝不是那种绸缎制的,只是一张纸,上面画了点东西而已,薛霜涛自年少的时候,就只是练弓,练琴,很少这样到处地跑来跑去地疯玩。
她看着风筝在天空中越飞越高,恍惚看到自己的过去,却忽然一偏。
雨水打落下来,纸做的风筝本来就支撑不了这样的时间,被打湿就打着转儿从天上掉下来,李观一将赢回来的圆形的石头还给孩子们,拿了五文钱,把陀螺和风筝买下来。
“大小……”
薛霜涛瞪大眼睛瞪了她一下。
李观一咧了咧嘴道:“那咱们走,避避雨。”
薛霜涛道:“去哪里避?”
李观一想了想,道:“这里也是有小摊贩的,下雨的时候,大家会去一个偏移的茶馆,一文钱可以喝一壶茶水,我们会把摊位支在外面,卖糖人儿的,卖糖水的,都有,人们就在里面喝茶聊天,像是个庙会一样。”
薛霜涛和少年走进去,她看到里面已有很多人,有男有女,有老人,还有个穿绸缎衣裳的商人,一边抖动衣裳上的水一边让老掌柜上茶,笑着说今日人不多,大家一起避雨,茶水他请了。
于是氛围就热闹起来。
已到了下午的时候,有卖吃食的就开始招揽起买卖来,人们喝着茶水闲聊,吃着一两文钱的美食,明明刚刚还是陌生人,却很快地熟络起来,说年景不好,说江南风景,说现在不打仗的话,日子还是不错的。
刚刚一起放风筝的孩子蹲在门口,就看着雨水落下来,滴答滴答的。
看雨水落在积水上,炸开一个一个的花朵。
那个商人拿出来很得意的西域无花果,和大家兜售,还有西域的胡琴,只是没有人懂得,李观一凑在哪里,忽然笑起来,他道:“大叔,给我几个果子,我弹琴给你听好不好?”
商人看他,还有旁边哪怕穿着普通却也很好看的女孩,笑起来。
他很大方地拿出来了果子,扔过来,道:“没关系,少年人,拿着。”
李观一把果实擦了擦递给后面的薛霜涛,然后不客气地盘膝坐下来了,抓住了胡琴,拨了拨弦,那商人道:“这是西域的胡琴,和中原的不一样,少年人,你会吗?”
李观一给出一个很不着调的回答,笑道:“只要是有弦的,总能弹。”他弹了几个音,找准了调子,然后就盘膝坐在那里,袖口垂下,再弹出来的时候,就是很清脆的声音了。
春天的江南雨水落下来,落在茶馆外面堆着的瓦罐上,叮叮咚咚。
少年人坐在胡椅上,架起一只腿,袖袍垂下来,身子微微晃动,胡琴的沙哑粗狂就在这江南道旋转地升起了,人们安静下来,少年眉宇的气质忽然发生了变化,他的心神自然而然的流转着。
潇洒自在地像是风一样,就连周围避雨的女儿家都看得失神,少年的琴音忽然又从西域的粗狂变得优雅,又回到了江南,江南的风温柔,少年张开口,嗓音清越,是唱出来的: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关翼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他的嗓音清越,眉宇清澈含笑,薛霜涛捧着果子站在那里,看着这红尘中的少年人,有卖花郎笑起来,在花篮里面找到了一枚好看的,给少年插在鬓角。
琴音洒脱,外面的雨水落下。
那眉宇飞扬,是江南的游侠儿,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江南的雨,还是这样朦朦胧胧的啊。”
少年放下胡琴,气质洒脱如风,和之前既然不同。
烟雨江南又一朝。
已上二重楼。
境界,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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