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传学识?!”
觉得脑袋瓜子嗡嗡嗡的。
往日他们都是赤足跋涉于天下,列国需要机关术的时候,墨家就是被欢迎,但是却绝对不肯让墨家和百姓接触,仿佛这些黑发墨衣的人是什么剧毒一般。
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有诸侯主动支持他们。
还打算进行推广。
这位墨家夫子的心里面几乎燃烧着一团火,道:
“我,我等……”
少年一只手把住他的手臂,道:“纵然百姓无法一开始就接受这些理念,但是只要一步一步来,这一代接受一点,下一代接受一点,各种思想流派就可以百齐放。”
他拱手,沉静道:
“愿先生能教化百姓,以利万民。”
“机关术,不只是可以去攻城略地,杀戮百姓同袍,也可以用机关术来开垦土地,种植粮食,让百姓吃饱,有余力,还可以学文习武。”
“这样的功业,以李观一之力,绝不可能做到;唯诸位齐心,才可至于大同,纵然你我的寿数之中,绝不可能成功,但是进一步,却也心中痛快。”
“若是有墨家子弟,可以设计出有助于农桑的机关,李观一虽然穷,却也愿意倾千金相赠。”
墨家学子们沉默着,然后皆行礼还之:
“愿效犬马之劳。”
墨家弟子二百七十一人,入江南。
那里有广袤的土地让他们传播自己的学识。
墨家的火焰种下,有来自于诸侯的支持去让他们尝试一些,非攻城略地类型的机关术,而这一部分机关术,在许多地方被称之为奇技淫巧。
列国支持墨家,只是希望得到他们在战争中的重器。
目前之世,只有秦武侯,竟然更看重他们那些被其余贵胄世家称之为‘奇技淫巧’的东西。
墨家学子次第来此,然后奔赴江南。
司命嘴角扯了扯,看着墨家弟子就像是虚空蹦出来的一样出现在这里,然后在一夜之后,就如同点燃了火焰一般,饭也不吃,极速奔赴江南。
李观一给了对于墨家,甚至于任何一个学派最重要的东西。
未来的可能,全力的支持。
凌平洋抱着枪,就站在那里,带着一丝微笑,他对旁边瞠目结舌的副将,语气平淡,道:
“不知道吗?吾等的主公,就是这样的。”
“多看看,就习惯了。”
墨家夫子潘万修在离去之前,道:“将军仁慈,然只有仁善,是守不住土地的,我等墨家子弟,虽然擅长机关器械,可大部分是用来守城,其中机关最强的,是公输班一系。”
“公输班的子嗣当年蒙祸,流落江湖之中,把公输姓更换成了公孙,就是现在江湖之中的公孙世家,以剑术,机关术闻名。”
“数十年前,与我学宫道门祭酒祖文远,西域那位活佛,以及大陈的疯王陈承弼一同行走天下的那位公孙无月,此刻便是公孙世家的家主。”
“将军若是欲要诛不义,可前往彼端,以得公输班之利器。”
祖老的旧友……
李观一微怔住了,沉静而勇武的少年诸侯垂了垂眸,仿佛还可以看到那位温和的老者,李观一轻声道:“多谢……”
那位墨家夫子潘万修怔住,他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少年名将的感谢,似乎也在对另一个人说。
他道:“将军多礼。”
“老夫不日就要启程,将军要去学宫,不知道是否需要我写信推荐?”
李观一想了想,道:“有劳先生,有农家学派的夫子么?”于是潘万修笑起来,道:“您还真的是奇怪,其他的霸主和诸侯,世家子,想要结交的不是儒家就是兵家。”
“再不然,就是纵横家,法家。”
“胸无大志的,则希望寄希望于佛家和道家,如您这样,感兴趣的竟然是我们这些摆弄机关器械的墨家,和整日里面研究种地的农家?”
李观一笑着回答道:“我还对武功感兴趣。”
“武功,奇术,机关,阵法,农桑,都是世之基本。”
潘万修觉得心情愉快,道:
“我有一个好友,确实是农家的。”
“他整日里在研究种地,农家的政治立场倒是被他抛下来了,不知道您要我给他写什么内容?”
这位粗狂的汉子倒是痛快,拿出纸笔来,舔了舔毛笔润润,就要落笔写字,大有一种李观一要他写什么,他就写什么的耿直爽快。
李观一直接道:“我那里有地,我愿意出钱,支持他们研究农家学派的各种植物。”
潘万修失笑:“是否太俗了?”
李观一想了想,痛快道:“如果他有很好的种子。”
“我愿意划出土地给他试种。”
“他要多少,我给多少。”
潘万修张了张口,认认真真写了一封,还是基于李观一的想法,润色了一下的。
李观一看了看,发现这位看似模样粗狂,喜欢机关术多于墨家主张的夫子写出的信却是文绉绉的,很正式,少年想了想,道:
“有劳让一下,我来加几句。”
李观一蹲下来,接过这笔写字,道:“就这样写。”
他大笔一挥,一气呵成写好了,潘万修看去,看到信笺上文字简单却颇俊雅,慕容秋水教导出的文字自是好看的,但是写出来的内容却粗狂直接——
“给地,给人,给钱。”
“速来!”
“李观一!”
潘万修瞠目结舌。
想到那些在学宫之中,处于微末之学的农家学派弟子,看到这一行字的反应,都有些想要去看看。
继而叹服,笑道:“农家学派,入将军麾下也。”
墨家学派离去,慕容龙图和李观一饮茶,听闻李观一要去寻公输家的后裔,老者点了点头,他嗓音温和,道:“观一,你的武功算是不错了,年轻一代里面,没有比你更强的。”
“但是这天下,却从不是公平捉对厮杀。”
“你的对手,比你多几十年,甚至于上百年的内功修为……若是战场之上厮杀,倒也罢了,可伱之后孤身入天下,纵然是有麒麟在身,也有武者可以强行刺杀你。”
李观一抿了抿唇,剑狂说的,李观一也知道。
此刻是剑狂跟着他,所以没人敢刺杀他罢了。
慕容龙图顿了顿,老者有皱纹的手掌抚摸着剑器,轻声笑着道:“我只是一个剑客罢了,武功再高,说到底也只是个江湖人,年少就是独自一人,后来名动天下,其余各脉慕容家汇聚过来,慕容世家吵闹起来了。”
“可我却还是觉得,自己独自一人,是后来我有了你太姥姥,有你的姥爷,有了你娘亲,还有秋水他们,渐渐的,我觉得我并不是独自一人,这天下繁多,我也有驻足之处。”
“可是后来,我所拥有的一切却也都舍而去了。”
“我还是独自一人,唯独手中的青锋,然后,又见到你,失而复得。”
慕容龙图把自己的两百年岁月说尽了,老人轻声道:
“我此生两百年,求的是剑,追逐的也是剑。”
“并不求那虚无缥缈的所谓长生,你也是一个大丈夫,老夫往后,也不会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保护着你,你有你的宏图大业,我也有我自己的此生所求。”
“但是不管是你,还是我,死亡不是最可怕的,不是吗?”慕容龙图笑了笑,洒脱道:
“你之后要去西域,我就不和你一起去了。”
“但是,放心,老头子我虽然不能随你一起去西域。”
“却可以让三年之内,天下无人能对你刺杀,断你后顾之忧,你便自驰骋于这天下,三年之后,我剑狂的重外孙,自也该要成长到,无惧旁人的气魄。”
这个老迈的,坚硬的剑客,心中也终于是有柔情的一幕,只是剑客的温情,终究和旁人不同,剑狂的温情,也自是有那千般气魄。
慕容龙图看着远处,大河涛涛,风动林稍,仿佛还可以看到过往亲朋。
亲朋皆死,故交零落,此生在此,亦是飘蓬。
而李观一也已成长起来,解除剧毒,慕容秋水安然于江南,他终于可以再做自己了。
青衫剑客起身:“剑道的极致是什么?”
“武道的高峰又是什么?”
“武道传说可寿数绵长,可若转此根基,倾吐而出,化作一战,是何等壮阔?我很好奇,却也觉得,我此生就该如此,不该为求长生,而羁遏我锋。”
慕容龙图平淡道:
“慕容龙图是八百年来最强的剑客,也该要后来者八百年内不敢拔剑,才算得一句有始有终。”
他踱步走远了,只是这一日,江湖上又出现了一个大事情——
慕容龙图再临天下第一楼。
五十五把玄兵纵横纠缠于此,剑气冲霄,整座城池的剑鸣不绝,青衫白发,登临最高,乃曰:
“学宫之会,遍邀群雄,十大宗师,六大宫主。”
“道宗,军神,长生,钓鲸,汝等,不妨齐上!”
那剑气神韵冲天,天下第一楼楼主亲自出面,代那位剑狂将这一封信笺,也就是慕容龙图那一日的最后一句话,传遍了整个江湖——
“慕容龙图,但求一败!”
是日,江湖再无对他剑神,剑尊,剑仙的名号之争。
前八百年,后八百年,江湖之上,剑道之中最风流!
慕容龙图。
剑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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