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他就会和人犟起来!
当年,王安石就是用那一封《答司马君实谏议书》彻底点燃了司马光的脾气。
从此,在司马光的字典里一切和王安石有关的法令都是邪法。
无论其出发点如何,也不管其成效如何!
吕公著于是笑着道:“那么,君实我等就先从此处着手?”
司马光却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他看向吕公著问道:“晦叔也是要来劝老夫妥协的?”
先将天子身边的小人逐出去?
不就是变相的拖延对王安石邪法下手吗?
他已经老了,而且得过重病。
拖下去,怕是到死那一天,都看不到王安石邪法尽罢!
吕公著摇摇头,道:“君实误会了!”
“老夫与王介甫,早已势不两立!”
“只是事情得慢慢来,一步步做……”
他当然不能告诉司马光,其实这两年他在扬州,在吕希哲的劝说下,试着用他的权力去监督、约束下面的官员。
禁止他们摊派、强贷青苗钱。
结果效果超乎想象!
百姓们都得到了好处,也不再畏惧。
当然了,吕公著何等精明?
他打死都不会用青苗钱的名义的——这样,岂不是表明他和王安石低头了?
所以他用的是常平仓钱的名义!
反正,主持扬州青苗钱的就是提点常平仓公事官。
而免役法就不要说了。
吕公著知道的清清楚楚,扬州府的官衙和上上下下的事情,都靠着宽剩钱在维持。
尤其是修葺道路、水利这种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的事情。
一旦没有了宽剩钱雇佣民夫,那么就只能学汉唐,让百姓来服徭役。
而现在的大宋,谁还敢大量征发徭役啊?
闹出事端来,就是祸事!
如今新法那些还没有被废的法令里,吕公著也就是对保甲法和保马法意见大的很,认为是乱弹琴,胡闹!
必须彻底的完全废除!
因为实在是害民!
尤其是保甲法,在江南保甲,确定不是在把保甲户送给官府的衙役鱼肉吗?
司马光看着吕公著,沉默半响,道:“老夫何尝不知,应当慢慢来……”
“可都堂上,却连一道求直言的诏书,也不肯明发天下……”
“反而推诿扯皮,拖延至今……”
吕公著点点头,这些事情他都听说了。
文宽夫的信上也暗示过——宫里面不同意!
于是,他看向司马光,道:“君实不必着急,老夫后日入宫,见了两宫再来商议此事!”
他自然也是要说一说这个事情的。
但不能和司马光一样,上去就扯什么外戚。
那不是给两宫上眼药吗?
宫里面的人的脾气,吕公著是了解的。
不碰外戚还好,一碰外戚,一点就着!
王安石变法,在市易法前,宫里面也只是颇有微词。
市易法一出,不止现在的两宫,就是已故的那位慈圣光献,也是愤怒不已!
王安石又胆大到变易宗室法度,将五服之外的宗室统统革除宗籍。
于是,宗室也对其恨之入骨,日夜入宫言说新法的害处。
第一次罢相,第二次辞相,泰半原因都在这里。
司马光放心的点点头:“有晦叔相助,大事可成矣!”
他说着,就从袖子里取出那封他还写了好几次,但依旧没有定稿的上书。
“晦叔看一看……”司马光得意的说道:“老夫这篇上书如何?”
吕公著借过来,让下人掌灯上前。
借着灯光,他看着纸上的文字。
然后抬起头,看向司马光,吕公著咽了咽口水,叹道:“君实……是不是操之过急了啊……”
现在都堂上,除了韩绛外,清一色的新党。
内制的翰林学士,外制的中书舍人,还有执掌门下省审核大权的给事中。
也全部是新党!
此书一上,会逼着他们抱团的!
司马光自然知道这一点,但他无所顾忌!
“晦叔,老夫正是要逼着新党群小抱团……”
“如此……”司马光道:“两宫和少主就会知道……谁是小人,谁在把持朝政,谁在祸乱国家!”
新党不抱团还好。
抱团,就是庆历新政时,范仲淹、欧阳修、文彦博、韩琦的下场!
结党!
皇权的大忌!
两宫再迟钝,也会知道,必须将这些人全部清理出去!
而这就是司马光的目的!
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一如王拱辰当年的做法!
最好,新党里出一个欧阳修,写一篇朋党论——虽然欧阳修前车之鉴在前,已经不可能再有这样傻的人了。
但万一呢?
吕公著闭上眼睛,他已经知道了司马光的意图。
利用新党抱团的机会,坐实新党群臣结党!
这确实是妙招!
只要新党上当,就几乎可以一劳永逸的将他们从整个朝堂上驱逐!
可是……
太酷烈了啊!
而且,也会逼着本来只是松散的新党,真的抱成一团!
“君实……”吕公著叹道:“君不见,牛李党争乎?”
牛李党争,摧毁了大唐最后一点中兴的可能。
从此以后,大唐永沉深渊!
司马光抬起头,说道:“所以才要彻底的,将新党奸臣,完全的赶出朝堂,让他们不能再有回朝的机会!”
在司马光看来,只要将新党群小赶尽杀绝,将他们彻底拦在朝堂之外。
十年、二十年后,他们也就不再是威胁,也不再能成气候了。
等下还有,但今天估计不能加更了,早点睡觉,明天早点起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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