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陛下明察!”
言下之意,已经很直白了。
什么太皇太后?
臣的心中只有一个太阳!
那就是陛下您啊!
臣也只受先帝与陛下的恩典!
赵煦晒笑一声,根本不接他的话,只道:“卿当铭记太母起复之恩!”
舒亶咽了咽口水,迅速反应了过来:“诺!”
“臣谨听德音。”
赵煦微笑起来,小奉先还是那个小奉先!
为了向上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可以背刺一切!
于是,对他道:“卿且去庆寿宫中谢恩吧!”
“诺!”
……
赵煦召见舒亶的时候。
吕惠卿已经回到了他所住的宅邸。
他的弟弟吕升卿,已在这里等着他了。
吕升卿去年回京述职,然后就落了河北转运使的差遣,如今在汴京待阙,等待都堂给他安排新的差遣。
他可能是调任他路,也可能升到朝中,去户部任职。
而,基本上,吕升卿的差遣是会跟着吕惠卿走。
就像元丰时代,吕惠卿在鄜延路、河东路执掌大军。
吕升卿就在京东、河北,负责后勤,给吕惠卿打下手。
这是先帝特意安排的——吕惠卿的仇人太多,政敌太多。
不这么安排,吕惠卿在前面基本不可能成事。
有大把的人,会为了给他使绊子,而故意卡他的军需、辎重和财帛。
当今天子,自诩古往今来第一孝子。
自然,不会破坏这个先帝的安排。
所以吕惠卿若入朝,吕升卿必去户部或者开封府;吕惠卿出镇,则吕升卿一定会在其屁股后面,负责某路钱粮转输。
“兄长回来了?”吕升卿迎上来:“面圣如何?”
吕惠卿面朝皇城方向拱手:“主上圣哲,乃千古罕见之明君!”
吕升卿瞬间懂了,欢喜的道:“真乃天下之幸也!”
他知道的,自己兄长所求的事情,大概是八九不离十了。
吕惠卿却是拉着吕升卿的手,道:“三弟,这些日子在京城,吾请弟所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吕升卿道:“正是要来,报与兄长知晓!”
吕升卿自去年入朝述职以来,一直在汴京活动。
他可不仅仅是活动。
而且还是到处走、到处看,将这汴京内外,都走了个遍。
还托了很多关系,问了很多人。
三个月下来,他已差不多将这汴京的情况摸了大概了。
吕惠卿听着,正色问道:“如何?”
吕升卿道:“兄长,且移步内宅,弟再与兄长细报!”
“嗯!”
兄弟两人,便到了后宅,找了个僻静的厢房,同时吩咐下人,不许打扰他们。
然后,吕升卿就开始了介绍,他这几个月来在京城的走访、见闻、调查。
吕惠卿听着,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尤其是,当他听吕惠卿提及,如今京中商贾大兴,各处都有作坊,大量客户被这些作坊招入其中为工,同时小商小贩,也是日益增多的时候。
他忍不住打断了吕升卿的介绍,问道:“如弟之言,今京中工商大兴……”
“那贩夫走卒,也是穿街入巷……”
“京中胥吏、铺兵,就没有觊觎的?”
熙宁时,他是王安石身边最主要的助手,甚至一度直接主持新法实施。
所以,吕惠卿对这大宋的吏治是相当了解的。
多少事,都是坏在胥吏之手!
搞得他当年不得不推动仓法,以高薪养廉,企图让胥吏们收手!
但结果嘛……
吕升卿摇头:“以弟所观,并无此事!”
“开封府上下,似乎对此极为严厉,发现者立时开革!”
吕惠卿摇头:“若只凭严刑酷法……”
“介甫相公当年变法,早已功成!”
当年他和王安石,为了推动新法,在开封府内可没少下功夫!
但结果……
“会不会是蔡元长驭下有术?”吕升卿问道。
吕惠卿呵呵的笑了笑:“蔡元长?”
“他若有这本事,早该入两府了!”
吕升卿又道:“弟听说,今开封府所用吏员,皆以公考录之……主上又降诏推恩,以公考所录,非为胥吏,依旧许科举,所以在京士人,纷纷应募……”
“会不会是因为士人增多的缘故?”
吕惠卿摇头:“怎么可能!”
大宋的士人,是个什么德行?
不要看他们没有当官前,口口声声都是圣人、仁恕。
可只要他们穿上了那官员的袍服,有了差遣。
十个人有九个,都会想方设法的捞钱。
越是穷困、不得意的人,一旦当官,就越是贪婪!
天下士人都是这个样子。
这汴京的士人的道德水平,难道还能凌驾于其他人之上?
“这其中必有你我所不知的内情!”吕惠卿断然道。
他看向皇城方向,想起了今日面圣时的种种,虽然他不愿意承认。
但在排除了其他所有可能性后,这剩下的最后的可能性,哪怕再不合理,怕也是事实了。
“恐怕与主上有关……”
吕升卿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会吧……”
“少主今年不过十三……即使圣哲如成王……如何能有这等智慧?”
吕惠卿悠悠的道:“但,这一切的变化,皆是始于主上即位……”
汴京城内,工商大兴,商贾云集。
各种作坊,在京城内外遍地开花。
按吕升卿介绍,京中内外的那些作坊、正店,都在张贴着招募雇工的告示。
似乎所有人都在拼命募工,好像有人拿着鞭子在后面抽他们,逼着他们不断扩大生产一样。
而这一切的一切,迄今不过两年多。
吕升卿倒吸一口凉气。
吕惠卿道:“看来,吾得亲自走访一番,察看一番,询问一番了!”
必须去问,那些当事人。
那些被士大夫们忽略、无视的人。
具体的执行者!
只有问他们,才能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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