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临走的时候,给我留了华大爷您的地址,我也是一路问着找过来的。”
“你爹临走.他啥时候走的?”
华民志一愣,手里的茶壶差点儿都掉在地上。
韦嘉贤倒是平静的道:“我爹走了七年了,老毛病犯了,走的时候没怎么受罪。”
“.”
“没受罪就好,没受罪就好啊!”
华民志点了点头,给韦嘉贤泡了茶,激动的心情顿时落寞了下来。
华民志的老婆出去买菜了,俩人默默相对,好久之后华民志才道:“那小贤你现在怎么过活?
要是没有着落,我给你去厂子里问问,安排个临时工,我还是有那个面子的。”
韦嘉贤摇摇头,道:“我现在跟老宋去了京城,做点儿老本行。”
“老本行?老宋?是你家那个当铺掌柜小宋吗?”
华民志顿时一惊,沉声说道:“小贤,我敬佩那个小宋的忠义,但却瞧不起他的作风,惹是生非招花引蝶,他就是个祸害精啊!”
韦嘉贤默不作声,从包里拿出了那套茶具的图样,还有五百块钱,一并放在了桌上。
“华伯伯,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
华民志惊疑的看着韦嘉贤,又看向桌上的五百块钱,好久之后,才把那份图样拿了起来。
他只是摊开一看,就明白了什么。
“小贤,你们这是又要骗谁?你可别再瞎胡闹,你家三代单传.可不能再趟脏水啊!”
华民志说话的腔调都不对劲了,带着隐隐的惶恐,还有深深的不安。
可韦嘉贤不说话,就是盯着华民志看。
两个人四目相对,良久之后,华民志终于看到了韦嘉贤眼中,那闪闪的泪光。
华民志仔细的把图样收了起来,低声道:“钱你拿回去,明天你和我定定色,东西三天后交给你,但我还是要说一句,有些仇怨.还是放下的好。”
韦嘉贤低下了头,摇了摇头,低声道:“谢谢!”
。。。。。。。
京城,北二条街道搪瓷厂。
关大盛推着半新不旧的自行车,随着下班的人群走出了厂门。
跟他一起下班的职工,有意无意的跟他拉开了距离,让关大盛显得有些“卓尔不群”。
厂长就在大门口站着呢!一个每月上不了十天班,其余时间不是泡病号就是耍赖皮的落后分子,谁敢跟他过分亲近。
“关大盛,下个月你要是再这么松懈,我就开除你。”
“嗯嗯,我知道了厂长。”
关大盛嘴上应付,心里却不以为然。
就在前天,那伙见面就给人鞠躬的古董商又上门了,面对关家爷俩再一次的“提价”,他们虽然暴跳如雷,但也没有掀桌子拉倒。
这可勾起了关大盛爷俩的贪婪心,连一向镇定的关慈英,都有些拿不准那套五彩花鸟壶,是不是真的值两万块。
两万块啊!
【开除我?我要是有了两万块?还不尿你这一壶呢!】
关大盛骑着自行车,优哉游哉的往家走,走着走着,忽然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瘸腿、黄牙,骑着一辆三轮车,不是那个东山的厉害老头儿吗?
“嗨,老头儿。”
关大盛把自行车,停在了老宋的三轮车前。
“欸,你是.北二条的那个小伙儿吧!”
“对,就是我。”
关大盛笑嘻嘻的掏出烟盒,给老宋递了根烟。
“上次幸亏了老头儿你,要不然我可就亏大了,六十块钱差点儿把那么好的玩意儿给卖喽!”
老宋掏出火柴给两人点上烟,呲着黄牙说道:“那是不假,我就瞧不起那些骗子,明明大几百块的好东西,偏偏就想百八十块的蒙走。”
“什么大几百块,”关大盛得意的对老宋道:“人家现在都出到八千块了。”
“八千?”
老宋“震惊”的看着关大盛,好半天之后才喃喃的道:“不对呀!我昨天在潘家园看见了一套一模一样的,要价才一千二。”
“老头你开什么玩笑。”
关大盛鄙视的道:“东西跟东西能一样吗?我们家那可是明朝的老物件儿。”
“对呀!”老宋笃定的道:“我仔细看了,年代、品相、出处都差不多少,
你家那套壶是按照宫里的图样成批制作的,工整精细不假,但不够灵动、缺乏生气,让我看值个八九百就不少。”
“你胡说个屁呀!我看你人还凑活,给你根烟抽你还拽上了?”
关大盛劈手就把老宋嘴上的烟卷给夺了下来,烧了一下手,都没觉出来。
但他的心里,却忍不住砰砰砰的跳。
因为他大伯关慈惠,和老爹关慈英都曾经说过,家里的那套壶确实是老东西,但多少有些欠缺灵气,不算最顶级的精品。
“你不信,就去潘家园看看嘛!就在大土堆东面的那个摊子上。”
“你给我等着,要是骗了我,看我不抽你丫的。”
关大盛骑上自行车,朝着潘家园飞奔而去。
而他却没有看见,背后的老宋,露出了邪邪的微笑。
“你不贪心,谁又能骗得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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