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铢钱这种产物,不过刚刚出现三四年,见势不妙的汉武帝便立刻废除自己的举措,又回归到半两钱的时代。
至此,汉武时期前两次货币改革宣告失败。
“陛下勿恼,焕其实并没有劝谏陛下的意思,秦推行郡县制也不过短短十数年,我大汉承秦之制,至此合在一起也未有百年时间,许多时候都是仰仗陛下高瞻远瞩,摸着石头过河,才能有今日之大汉。”
“既然是前无古人可借鉴,那么些许失败,其实是好事,早日发现问题,规避问题,能把问题留在我们这一代终结,如果一直顺风顺水,问题一直积蓄而不去解决,那对于后世的帝王来说,那才是一个灾难。”
“毕竟不是所有后世的君王,都能如陛下您一般是圣君、明君,后来者又有几人能有您这般富有远见?”
看着孟焕眼中的真挚,刘彻也忍不住喟然一叹。
“你小子这张嘴,可真是不输东方朔分毫,不过你说的没错。
朕若是延续着先辈的道路前行,其实也应该会一路畅通无阻,可若是人人都循规蹈矩,我大汉如何发展?匈奴的问题谁去解决?百姓人口年年增长,国家如何安定?生民如何安居乐业?”
“接着说吧,都说到了这里,就不要藏着掖着,大胆说出你的想法,朕赦你无罪!”
孟焕咧开嘴笑了笑,憨厚老实的模样哪里还有先前的狡黠。
其实这些话题他不去说,恐怕很快随着桑弘羊和陛下年龄的增长,他们也会在无数次尝试中找到那条道路。
“陛下,臣其实有时候也在想,一金约等于万钱,一钱之铜又是半两,既然金的价值如此之高,我们为何不用金去做货物的标定价值呢?”
“只不过当臣真的拿着金子去市集采买的时候才发现,其实还是臣想当然了,例如一个竹篾,一钱便能作价六个,如果没有钱,直接用金去交易,那得把金分割得多么细碎才能满足这样的条件。”
“而且,无论是金、银,亦或者其他的铁、铅、锌。不是开采不易,就是产量极低,亦或者冶炼难度过大,老祖宗们会选择把铜作为最大的标的物,自然有他们的道理。”
说到这里,孟焕尝试的起了下身子,躺得太久,屁股和背都有些生疼。
换了位置之后,身体也舒服了许多,让他忍不住露出酸爽的神情。
“既然铜这样的东西就等同于钱,臣就很不明白了,为什么百姓不用铜矿石,或者冶炼提纯后的铜块直接去交易,非要铸造成钱币的样式去交易呢?”
说到这里,刘彻忍不住低下了头,右手扶着下巴,摩挲着一指长的胡须。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若是直接铜去交易,冶炼的程度不同,分割与磨损的重量不一,如何能作为依据根本?”
“自秦皇而始,家国莫不以统一为准,以官定位标,铸造成钱币便是信誉,证明钱币的重量、标准与价值衡定,否则整个天下岂不是要因为各种标准不一,直接陷入混乱?”
“而且,各项标准不一的铜物,也会增大赋税收取的难度。”
刘彻面色有些微冷,前面的总结与归纳,孟焕的解读其实还是深得他心,毕竟能尽量简便易懂的将这些道理说出,已经足以证明此子非狂口直言,是在经济上有一番自己见解的。
只是最后这一问不免有失水准,让人颇为失望。
然而孟焕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既然陛下知道此间道理,为何又要把铸币权下放至各诸侯国?为什么允许各诸侯国能自己采矿冶炼,并且铸造钱币?”
“您想想,若是天下铸币之权仅有一家,唯陛下尔,那么您若是再去推行三铢钱也好,五铢钱也罢,其中阻力难道还会那么大吗?”
刘彻和桑弘羊皱着眉头,忍不住思考了起来。
反倒是一直默不作声的三老忍不住面色大变,急忙开口提醒道。
“不可,绝对不可。”
“各国可自铸钱币,这是祖制,怎可轻易动摇?”
孟焕没有说话,也不搭理三老,开了一个头以后,就佯装旧伤复发,体力不支,静静的斜躺在榻上,静静等待着什么。
三老说完以后,见到天子未曾表态,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凝重,渐渐的也没有了声音。
“嘁,倒是有趣。”
也不知道过了良久,刘彻发出一声轻笑,眼中似有精光流转。
“祖制?在朕这里没有祖制,朕就是祖制!”
“不过,你小子不厚道啊,白天的时候你还让府中的老仆跑过去和主父偃说,要请求他帮忙,甚至不惜赠予淮南王的铜矿。”
“我本以为你也就是拿这边别人的东西子虚乌有,诓骗主父偃,现在想来,你小子不怀好心,这是真心想让主父偃痛不欲生,恨你入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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