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一出现,裴炎就开始了规定动作,那就是卖惨,不只要卖惨,还要把自己的卖惨行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你说你都这样了,要是能起得来,太子还能让你在这里躺着吗?
“李将军,这位就是裴舍人了,裴舍人本来就身体不好,这一路上跟着我风餐露宿,等到我们从肃州扯出来,他就不行了,已经病了三天了。”
“三天?”
“我看他也没什么毛病啊,没断胳膊没断腿的!”
看到裴炎的样子,李多祚就完全能够想象,他在战场上会是一个什么德性。
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
在李多祚的印象当中,只要是胳膊腿没断,身上没有开放性的伤口,那就不算受伤。
他有什么病啊!
太子殿下都还没休息,他却在这里躺着!
“谁说我没病?”
“我都躺了三天了,太子殿下都知道,难道,我还能欺骗殿下吗?”
裴炎就听不得这个,这些当兵的粗人,他们懂什么?
懂什么?
按照他们这样说,我的名节又怎么办?
挣扎着就要坐起来,看他生龙活虎的样子,李多祚就更稀奇了。
“裴舍人,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我看,你好的很呐!”
“头上也没有伤,这胳膊腿也没有断,我看背上身上也没有伤,你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裴舍人,殿下把你交给我了,我就要对你负责任啊!”
“快说说看!”
“我是心里有病!”
“谁说我没病?”
“我是心病!”
“心病!”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我又喘不上气了!”
说话间,裴炎就一头倒回到了担架上,闹出了很大的动静,而李多祚呢?
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在他的身上指指戳戳,好像一定要找到裴令的伤处一样。
那动作,简直是轻薄至极,一点尊重都没有。
裴炎被他气的,真的是上气不接下气似的,吭哧吭哧的,好像下一刻就要断气了似的。
“好了好了。”
“李将军,裴舍人说的没错,他确实是病了,没有骗人,从肃州回来,他就犯了气疾,现在根本不能剧烈运动,一动起来,就大喘不已。”
“你快找一個河州的名医,给他医治一下,别耽误了。”
气疾啊?
不是说是心病吗?
虽然知道裴炎是真的有病在身,但是,李多祚的表情还是充满了鄙夷,不用问了,这一定是在肃州水土不服造成的。
李多祚带兵那么多年,这种情况也是见过的,以往呢,一支军队里,总是有几个这样的,身体不行,但是,在长安洛阳那种大城市好像也看不出来。
生活的好好的,但是一旦拉到西北地带,毛病就全都出来了。
什么喘不上气的。
什么浑身起疹子的。
有些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就能有所好转,不过,像是裴舍人这样的朝廷大员,你想让他锻炼,那是不可能的。
要说这位裴舍人也是够娇气的了,这一路上,他过的可比太子殿下还要自在呢!
别人不是在骑马,就是在跑步。
他呢?
肃州之战才刚一结束,他就立刻倒地不起,吭哧吭哧像只老黄牛似的,喘不上气来了,结果呢,这一路上,他都是被兄弟们抬着的。
多大的派头啊!
“殿下放心,裴舍人就交给我吧!”
“末将保准给他找个好郎中!”
“我不用他管!”
“我死了也不用他管!”裴炎都已经难受的起不来了,还在大声嚷嚷,李贤走到担架前,遗憾道:“裴令,你就别挣扎了,你要是真舍得死,这一路上也就不会哼哼唧唧了。”
转过身来又面向李多祚:“尽管给他治,他不敢死。”
裴炎:这个世道,没法活啦!
在这河州境内,没法活的官员又岂止是裴舍人一个?
就在这河州界碑附近,一骑红鬃马,迈着坚定的步伐,终于跨了过来!
跨进了河州城!
终于到了!
那马上之人在界碑处逡巡了一刻,便立刻再次启程,他已经耽误了这么久,这一次,绝对不能再耽搁了!
远远望去,不只是那红鬃马,就连马上的那位英气勃勃的中年官员都已经瘦了一圈。
太子殿下,你可真是让微臣好找啊!
…………
“听说太子殿下一箭就挑落了吐蕃将领赞多布的脑袋,这是真的吗?”
入夜,一群人坐在一起,难得的心情舒畅的吃吃喝喝,到了这河州城,就等于是到了自己的地方。
什么危险也没有了,一颗心也不会因为浓浓的危机感而总是悬着了。
就是……
有些小朋友傻傻的问题,总是让人有点难以接受。
“这是谁告诉你的?”
李贤身边,老将契苾何力笑而不语。
太子殿下的这个功劳,真是越传越大,越来越离谱了!
“我哥说的!”
“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说殿下是在城楼上距离有百丈开外把赞多布射死的呢!”
李多佑一脸认真,而他身旁的李多祚就更不用说了,他可是对自己得来的消息,深信不疑的!
李贤无语中,拜这些不靠谱的人所赐,太子殿下的这个牛皮可算是越吹越大了。
“多佑,你也算是打了好几年仗的人了吧,想法怎么还这么幼稚?那人的脑袋是能够用箭矢挑下来的吗?”
“再说了,赞多布是被我从背后捅死的,谁说是死于箭伤?”
李多佑:纯真的小脸,顿时就僵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到底是谁在骗我!
欺负小孩吗?
“报!”
“大将军,城外来了一位朝廷的官员,自称是郎中,要求见太子殿下!”
李多祚端着酒盏,看向李贤,李贤眉头皱起:“见莪的?”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要知道,太子殿下带领大军返回河州短暂休整,也才不过两天,哪一位朝廷的郎中能够那么准确就得到了消息?
“殿下,该不会是歹人吧!”
“冒充朝廷官员,为的就是对太子不利!”
“殿下稍坐,末将去会一会这个人!”
转眼间,李多祚的铠甲都已经披上了,宝刀也拿在手中,大有一种看到歹人就结果了他的豪情。
李贤一看这架势,立刻就站起来了。
“李将军,不必如此紧张,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殿下,这恐怕不妥吧!”
作为在场资历最老的将军,这种时候,契苾何力当然要表现出一些谨慎态度了。
而李贤,注定也是听不进去的。
“老将军,不必多虑,有李将军跟着我,还有护卫,对方就只有一个人,就算是有诈,又能有什么事?”
“整个河州城,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嘛!”
太子殿下真是英勇果敢!
不愧是我大唐的希望!
众将皆是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盯着李贤,而李贤也是对这些崇拜照单全收。
实际上,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冒这种无谓的风险呢?
要是城里还有残留的吐蕃人,他才不敢做这样的事嘞!
我太子殿下的命可是很珍贵的,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死?
…………
“看到来人的时候,你有没有检查鱼符?”
“查了!”
“是银鱼符,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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