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候,陈昭继续恭敬开口,将一切事无巨细,都给几人讲述出来,同时暗暗观察几人的神情。
当看到他们面容之上,同时泛起对于妖魔的嫌恶,以及对于自己宗门、官位有着极强的归属感时...
又不禁大为犹疑。
莫不成,
这些元丹武夫,真的是被关在了天渊里,但其实人,依旧是当年那个人?
“哼,妖魔猖獗,实在大胆,待到我大昭诸多王侯贵胄一至,定将其驱逐西北,再也不敢踏足宝瓶!”
先是冷哼一声,随即林绍看着陈昭,没有注意他身畔微低着头的季夏,只是自顾自道:
“不过,你们也无需担忧。”
“我等从‘棺中’醒来后,虽对当年那一段经历与记忆,记不清楚。”
“但有一点,却记得极为清晰,那就是除却元丹武夫之外,还有真人境高手,亦是沉眠在了其中!”
“只需要等到他们醒来,”
“平定梧桐,驱逐妖魔,易如反掌!”
“本府尊方才,从镇守府里听到消息,据说,有真人境高手举起义旗,招募各方武夫,要杀去梧桐,平定府城?”
“刚巧,六十年前,我便是梧桐府尊,又做了几十年的兵马司主,值此危难之际,当仁不让!”
这话,顿时引起了周遭几人的附和:
“不错,不错!”
“梧桐府,乃是我等的栖身之所,扬名之地,岂能叫妖魔纵横!”
“莫说黑山里还有真人在沉眠,不日就将苏醒!”
“就算没有他们,没有那位新近突破,举起义旗的真人高手!”
“我等也敢抛头颅,洒热血,与那玄清妖君博弈一番,须知道,我等这一次醒来,可是怀揣着一身‘神通’,就算是真人...”
“有双掌之数的涅槃者一并动手,也未必不能跨越天堑大境,斩杀于他!”
“林府尊,走!”
“前去那琴剑山,共击梧桐府!”
霎时间,镇守府喝声不断,这些个元丹一个个义愤填膺,看上去,似乎‘迫不及待’了一样。
还有真人,沉眠其中!
季夏低头,眸子一缩。
那说的...
不就是之前的斩龙侯三人么!
既然他们三人都能复苏,那么宋柴薪呢?
站在前面的陈昭,敏锐的察觉到了季夏的情绪波动,同时,他的心中也有些发毛,只觉得这些‘涅槃者’的状态,不太对劲,于是代他开口,试探询问:
“府尊大人...”
“当年之事,黑山镇守府的卷宗,也记载过一些绝密,方才我遣人交予你们过目,不知...”
“造成你们沉眠的主谋‘宋柴薪’,是否也会醒来?”
刹那,
镇守府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本来不将这一座小城放在眼里,就要离去的诸位元丹,停下了脚步。
同时,他们将目光移到了陈昭身上。
霎时间,混杂着‘元丹真气’甚至‘龙虎神力’的威压,毫无征兆的,一并袭来!
要不是陈昭强提气血,拄着拐杖,恐怕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便能直接将他的脊梁压垮。
一息后。
林绍抬手开口,打断了这种举措,才叫诸多元丹,收回了势:
“他是梧桐下辖的镇守,诸位若是随意打杀,便是损了本府尊的颜面。”
说完之后,他平静的望向陈昭,如望一只蝼蚁:
“但这样的话,以后...切莫再要说了。”
陈昭大口喘着气,眼神微微一呆。
他方才真的有说什么吗??
紧随其后。
林绍面色一肃,一双眼眸里逐渐泛起了恭敬,看上去简直‘匪夷所思’:
“我虽记不得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是...”
“宋柴薪!”
“这个名字,是给了我等一次造化的人物!”
“或许外界卷宗的描绘,对于他的记载,不甚详细,但曾经北击抗妖的年轻天骄,前途无量,又如何会与神血教勾结?”
“就算勾结了,又能如何!”
季夏眼皮抽搐,强行按捺住抬起头来的动作。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
他真想要抬起头,拽着曾经意图夺他权柄的兵马司主‘林绍’衣襟,好好的问一问这个家伙...
你说这话,真不违心,真不害臊么!
“听闻琴剑山那位刚刚突破的剑真人,与‘宋柴薪’相交莫逆,正好,那位如若复苏醒来,他必定会欣喜不已才是!”
几尊元丹不善的瞪了一眼陈昭,气哼哼的走了。
只余下季夏与陈昭,面面相觑后,陈昭率先凝重的开口:
“季先生。”
“之前,老夫还以为这些‘元丹’武夫的复苏,与你类似。”
“但是现在,”
“我确实觉得...他们有问题了。”
季夏听闻,亦是点了点头:
“对‘宋柴薪’这个名字,竟能前倨而后恭至此...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反攻梧桐府么...”
“我也要去一趟!”
一方面,是必须要与澹台曜,提前打一声招呼。
有他这位第四步坐镇,要是这些怪异的‘涅槃尸’元丹,真能当作战力,镇压妖魔,也不是不可以暂时引为己用。
毕竟,他们对于自己的‘身份’与‘归属’,似乎与曾经一般无二。
但值得提防的...
是他们对于自己的态度。
不!
准确来说...
是对黑山天渊里的‘自己’。
“对了,季先生,来自大雪山的那位小姑娘呢?”
“她背后站着的可是大雪妖君,那位听闻,正在镇压云鸾山,这才导致玄清妖君肆无忌惮,没有宋渊与阮秀秀剑仙,下山相抗。”
“要是她听闻了你的消息,是否会...?”
出了‘涅槃尸’这一茬子,站在陈昭的视角。
他亦有些怕了。
万一哪天,天渊里再蹦出来一个与这位一般无二,但行为举止颇为怪异的‘宋柴薪’...
那么到时候,该信哪个?
他是因为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本能的便可以察觉得出,眼前这位‘季先生’,才是真货。
可要是没有朝夕相处的别人呢?
保不齐,便被‘迷惑’了去!
对此,季夏这才想起,自己匆匆赶来镇守府的时候,有苏月曾说自己有要事要处理,眼下究竟在哪,他亦不晓得。
但有一点,季夏可以确定。
那就是,经过一夜。
她...
估摸着,也应该将‘自己’的存在,告知了宋梵镜。
莫名的,季夏有一种‘稳如泰山’般的直觉。
那就是,就算有一个‘六耳猕猴’似的自己,站在面前。
宋梵镜,也能通过某种‘玄奇’的手段,判断出来,究竟谁是真来,谁是假!
剩下的,
在率领谢家,响应‘澹台曜’义旗,平定‘梧桐府’的途中...
等便是了!
...
而随着时间流逝,事件风波平息。
季夏正马不停蹄,知会‘黑山谢府’,联络谢桥,要抬棺平定梧桐府,叫谢樵玄安息的过程里。
黑山城外,一片红雾笼罩的山峦边上。
有苏月左踱一踱,右踱一踱,焦急的来回徘徊,像是在等候着什么人一样。
待到半晌过后。
看见天边有一抹雪裙踏雾凝冰,骤然降临。
小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大喜之色:
“宋姨!”
“你终于来啦!”
“我跟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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