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魏无忌的确认,仲平释然地点头:“看来,还真的是他,平只是听过他的名声,但从未见过,听闻他在法学上的造诣,深彻无比。”
魏无忌也是颇为感慨:“先生所言甚是,无忌以往也从未见过此人,路径新郑之际,听闻韩国有变法苗头,好奇之下,这才结识韩非,与其交谈,顿时惊为天人,天下之大,英才辈出,当真不可测也。”
听完魏无忌的感慨,仲平心中也是好奇:“信陵君与韩非交谈何事?”
“法、术、势。”
“如何解释?”
看着仲平好奇的眼神,魏无忌缓缓解释道:
“韩非言:一国之强,在于以法治国,以术治民,以势制人,法学,非重于法之制定,而重于法之施行。故,法者,治之端也;君子者,法之源也。”
一边听着,仲平一边分析韩非的法。
这句话他明白,法家学说不仅仅是制定法律,更重要的是法律的执行。所以,法律是治理的开端;坚守、执行法律的君子是法律的源头。
只有法没有执行人,再强的法也是无用。
魏无忌继续说道:
“无忌与韩非辩论多日,也是明白韩非之思想。”
“韩非之学,重法而明刑,主张法不阿贵,赏罚分明。”
“法、术、势,三者皆有解释。”
“其一,法。”
“韩非言:法之所加,乃天下之大义,不可因人之贵贱而有所偏颇,贵者,虽有权势,若犯法,则必受其罚;贱者,虽有微卑,若无罪,则必不受其刑。”
“只有如此行事,才能使天下之人,知有所避,亦有所趋,从而国家得以安治,百姓得以宁静。”
说到这,魏无忌蹙眉想了想,再次说道:
“其二,术。”
“韩非所言之术,即驭下之术,上用术以御下,下用术以事上。”
“术者,权谋也,非奸诈之术,乃治国安邦之术,故明君善用术,以察臣下,以保国安。”
“君子者,心术正矣,其于御下也,不以威压,而以德行,其于事上也,不以谄媚,而以忠诚,故君子之术,如日月之光,照耀万物,无所不见,无所不照。”
“小人者,心术邪矣,其于御下也,以威压之,以利诱之。其于事上也,以谄媚之辞,以虚妄之言,以奸狡之计,图利图权,故小人之术,如阴霾之云,遮蔽日月,使人不见真容,不辨真伪。”
“然君子之术,虽光明正大,亦有被小人所欺之时。”
“然小人之术,虽阴险狡诈,亦有得志于世之际。”
“此乃天地之理,阴阳之变,善恶之报,皆有定时。”
“故君者,当以君子之术为师,以小人之术为鉴,皆需明理,知人,善用术,如此,方能成大器,立大业,得大道。”
说完这些,魏无忌暂停片刻,抿了口酒,继续说道:
“至于势,乃权力之势。”
“韩非言:势者,胜众之资,夫势,可以制人,可以威众,可以令行禁止,故,有势则行,无势则止。”
“以势制人,犹若以重压轻,以强凌弱,其效果,立竿见影,不言而喻。”
“以势威众,犹若春雷震响,秋风吹拂,其声势浩大,令人心生畏惧。”
“以势令行禁止,犹若日月之交替,四时之更迭,其规律严明,令人遵奉。”
说到这,魏无忌话锋顿时一转,肃声说道:
“然势,亦天下之大经,国家之大业,君王之大权。”
“势者,无形而有力,无质而有威,无为而有功。”
“势之于人,以御天下,犹若猛虎之于群兽,鹰隼之于众鸟,其威风凛凛,令人敬畏。”
“……”
魏无忌说着,仲平听着,魏无忌讲了半天,他没插一句话。
手中转着酒樽,眉头紧皱,仲平想着韩非的思想。
韩非的理论思想,不论何时何地听到,都能让人心生敬佩。
韩非的法,算是平等之法,不过他的法,也只是针对君王以下。
韩非的术、势,既能让贵族驾驭百姓,更能让君王驾驭贵族。
韩非的思想,简直就是为中央集权而生。
法、术、势,三种理论,全为君王而生,全为集权而创。
而与之相比,他的平等理论,好似就是屠龙之术。
因为,他不仅想让贵族与百姓平等,更是要让君王与百姓平等。
他想让君王遭受到百姓的谴责,受到百姓的挟持,想让君王遭受到法律的制裁。
君王驾驭贵族,贵族驾驭百姓,百姓驾驭君王,不论如何,都得形成一个轮回。
跟韩非的思想相比,可不就一个成龙,一个屠龙?
仲平沉思良久,感觉自己要铲除的对手,除了吕不韦、黄歇、魏无忌、后胜、将渠、剧辛等等,好像又冒出来一位,而且,过不了多久,恐怕还有一位。
韩非都出来了,那位还远吗?
看来,将历史提前,也不全是好事。
赵国被灭,韩国被残,这不就逼的韩国强行变法?
眼睁睁地看着赵国覆灭,韩王恐怕也是意识到,再不变法,韩国就要跟赵国一样,真的被秦国灭掉!
以往的侥幸心理,以往的苟延残喘心思,在赵国被灭的刹那,恐怕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韩非在历史上没有做到的事情,在这个时代,他成功做到了。
韩王答应他变法了!
秦国修渠,魏无忌变法,韩非变法,接下啦,又是哪国?
这天下之人,还真不能小觑。
他们已经不是史书上的文字,他们是活生生地人,他们的思想,时时刻刻都受着天下变动的影响而改变。
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抑郁消散,举起酒樽,刚想敬酒,却发现酒樽里面已经没酒。
正要倒酒,身边突然来到一人,柔弱地声音传入耳内。
“御史,妾身来为您倒酒。”
一股香气扑鼻,仲平直接放下酒樽,任凭莺将酒倒满。
倒完,仲平这才对着魏无忌遥遥一敬:
“平为秦国,谢过信陵君。”
“先生客气。”
两人共同饮下,仲平没管再次倒酒的莺,看着魏无忌,疑惑问道:
“信陵君,既然你已经与韩非谈过,为何还要入秦寻平,索要变法之论?难不成,韩非之法,不适用于魏国?”
沉思片刻,魏无忌突然笑道:
“并不是不适用,而是韩非之法,弱点很大。”
“嗯?”
仲平顿时诧异,难道魏无忌这么快就看到韩非之法的弱点?
魏无忌缓缓说道:
“与韩非辩论完,无忌心中对韩非也是极为钦佩,其学深邃,主张法治,强调术数,讲究权势,此三者,皆为治国之本,其在魏国,确实得行。”
“不过,韩非之法虽善,却过于君王之上。”
“其法之严,其术之密,其势之重,皆需君王之贤明方以行之,君若贤明,盛世之治,就在眼前,可,倘若君王无道,不明不智,韩非之法,反成国之祸害,使国家分崩离析,百姓受苦。”
听到这,仲平疑惑问道:“不知信陵君所求之法,究竟为何法?”
魏无忌确凿说道:“不变则已,变,就变万年之法!”
好大的口气!
仲平惊叹地看着魏无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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