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也没有客套,再次抬手礼道:“多谢御史。”
三人进入府内,仲平让人抬上几张桌案,温上几壶酒。
等酒菜端上,遣散周边的人,仲平这才举杯说道:
“这些日子,左将军受苦,平敬左将军。”
王翦同样将酒杯端起,凝重回道:
“仲御史哪里的话,为王上分忧,为国家分担,乃臣子将士本分,何谈受苦一言。”
听到王翦的客套话,仲平不禁露出笑容。
王翦还是那么谨慎。
一同饮完,放下杯子,仲平这才问道:
“不知左将军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步入话题,王翦也没有左言右他,直接说道:
“御史,这些时日,翦始终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
“是何问题?”
“最初御史对翦言:未来几月,咸阳将有重大变故,需要翦率军支持,可翦在咸阳等了几月世间,却只等到率军缉拿聚集民众的诏令,这变故……未来是否还有?”
王翦没想明白?
对这个问题,仲平有些犹豫。
因为这件事说到底,是他坑了王翦一次。
那天他说的很多,理由也非常正当。
本来他的借口就让王翦踌躇满志,就等着率军平反立下滔天大功,但没想到,却被吕不韦关在牢中几個月时间。
被憋了一肚子的志向简直无处发泄。
想了想,仲平感觉还是要对王翦说出实情,毕竟以后还是同僚,继续骗下去也是不好。
正当王贲偷偷喝酒之际,仲平的话也是说出口:
“左将军,平让你留在咸阳,其实,就是想让你被抓入牢……”
“噗!!!”王贲刚到嘴中的酒瞬间喷出!
听到动静,王翦顿时恼怒地转头看向王贲:
“咋咋呼呼成何体统?滚出去站着!”
王贲嘴唇哆嗦,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的模样,想了想,也只能应道:“喏。”
等王贲低头离开,王翦这才转向嘴角露笑的仲平,抬手有些歉意地说道:“贲儿年少无知,让御史见笑。”
“无碍。”仲平笑着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左将军,最初让你留在咸阳,平本就是想让你吸引吕不韦的视线,因为,倘若你前往蓝田大营,那么蓝田大营的兵力,很可能会因为你的入狱而被全部调到咸阳,到那时,平又该率领哪里的兵力支援咸阳?”
“至于其他人,例如蒙恬,蒙恬是因为功劳的问题没被升到百将职位,自然也就没有权利率领大规模地军队。”
“没有军队,自然也不会被吕不韦多加针对,但蒙恬又与仲平相识,所以,蒙恬肯定也会被闲置在家,这样,后续的事情也都能达成。”
“这便是平最初地所有想法。”
说到这,仲平起身,对王翦行了个大礼:“此事平对左将军有所隐瞒,让左将军受苦,是平之过错。”
看到仲平的行为,王翦当即起身,郑重反礼道:“万万使不得,御史所想,皆是为国为民,翦此次前来,也不是想让御史致歉。”
仲平起身,疑惑地看着王翦,既然不是想要这个,那是想要什么?
在仲平疑惑地注视下,王翦也是说出自己过来的真正目的:
“御史,翦明日便要前往蓝田,但近几日在咸阳听闻,很多将军要向王上提议,率领大军攻灭魏国,翦不知此事是真是假,所以这才来找御史想问个清楚。”
原来王翦过来是为这个目的。
蹙眉想了想,仲平也是点头回道:
“确有此事,这半月以来,确有几份奏章奏上,不过,这件事左将军是从哪听来的?”
想要趁此机会消灭魏国的秦将有很多,即便是远在边境的王龁蒙武等人,也是将奏章送到了嬴政的面前。
但这件事最初全被吕不韦压下,现在,又全被仲平压下。
按理讲,王翦应当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毕竟,他也才刚从牢中出来没多久。
面对仲平惊疑的注视,王翦解释道:
“御史,此事大多都是蓝田的新卒传扬的,翦这几日规整新军,便听到这些风言风语。”
“其中,多是一些年轻没有爵位的小子,翦派人暗中调查,发现这些风声已经在咸阳各地流传。”
“甚至,咸阳外都很多秦人在摩拳擦掌,就等王上颁布诏令,听到这些风声,翦实在不知王上具体何种想法,所以便想过来打听打听。”
“这样嘛……”仲平拉长声音,接着说道:“左将军还是不要多打听为好,有些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当然,平也不是信不过左将军,而是魏国现在不宜攻打,不过,左将军去到蓝田之后,平还望左将军多多训练一些骑兵。”
“当下,雁门郡笼络秦国七成的骑兵,那些骑兵都不能调动,秦国内部的骑兵大量减少,这对未来的战况还是有些影响。”
“毕竟,不说秦魏,就是秦齐,秦楚,秦燕,对列国来讲,秦国远在西面,路途遥远,若没有足够的骑兵,又如何能够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机?左将军,你说对不对?”
仲平的话看似没有说出什么隐秘,但对王翦来讲,仲平已经是将所有地隐秘全部说出。
甚至,还包括了嬴政的想法。
听到这,王翦心中这才松了口气。
他已经明白自己前往蓝田需要干什么了。
没有坐下,王翦再次抬手揖礼:“御史叮嘱,翦铭记在心,御史,翦就不多作叨扰,告辞。”
就在王翦刚想离开之际,仲平突然抬手:“左将军且慢。”
闻声,王翦猝然站定,疑惑地看着仲平。
仲平想了想,还是问道:“春如何了?”
春?
谁?
仲平突然提出来的名字让王翦愣了一下。
这几个月的事情太多,让他一时忘记了春是谁?
不过,想了片刻,王翦也是想起了春究竟是谁。
“御史,自你离开之后,翦也抽空与春交谈几次,翦也告诉了他御史你的想法,但春……”
说到这,王翦不禁蹙眉摇头:“春太过执拗,他言:楚若不亡,歇犹存世,何敢论己身之未来?较之于先父血海深仇,我之前程,犹九牛失其一毛,微不足道。”
听到这些,仲平心中长叹一声。
真倔啊。
橘当年那么会左右逢源,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一个倔种?
想了想,仲平也只能归咎于春对橘太过思念,对黄歇的憎恨也太过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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