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德龙死不认罪,主动送上门,杨帆岂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已经打定主意,冲到孔家捉拿孔福。
那孔福是什么人?侍奉了孔家两代人的忠仆,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于公于私,衍圣公孔希学都不会任由杨帆拿人。
杨帆就是要逼着衍圣公孔希学亲自下场,到那个时候,全国的士子将群情激奋。
对杨帆的声讨,将如雪花一般飞向应天,堆积在朱元璋的武英殿内,朱老板作为一个成熟的政治人物,肯定知道权衡利弊,到时只能砍了他杨帆的脑袋,以安抚天下士子的心!
杨帆越想越是得意,他不止成功作死,还将孔家彻底拉下马来,也算是为天下百姓做了件好事。
一个暗中豢养山贼杀人越货,一个与邪教白莲教暗通款曲,一个放纵士绅祸害百姓的孔家,还配承袭衍圣公的名号么?
不配!
对那狗屁的衍圣公称号,杨帆厌恶至极,除掉了这称号,他死又何妨?
袁府。
袁泰一张白面泛着红,两杯酒下肚,袁泰开怀大笑:“痛快!痛快啊!杨帆那厮仗着有陛下旨意,谁都不放在眼里,今日,还不是乖乖认怂?”
左参政李珂亦喜笑颜开,道:“韩宜可小儿以为自己抱住了大树,对布政使大人您张牙舞爪,今日士子围堵府衙杨帆退缩,韩宜可该知道,这山东还是您袁大人说了算的。”
袁泰举起酒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一直冲向了天灵盖。
“本官还以为那杨帆有多硬气,手握‘便宜行事之权’,在我山东横行无忌,哼!”
袁泰冷哼了一声,讥笑道:“遇见了士子们围堵府衙,便认了怂,本官之前的担心,多余了。”
杨帆这一招“以退为进”,成功打消了袁泰的警惕心。
左参政李珂闻言,瞄了程端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程大人,我说得没错吧?杨帆,不过一欺世盗名之辈罢了,他来山东不过是走走过场,博取个名声罢了。”
程端与李珂素来不和,可是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他也不禁叹道:“杨帆此人徒有其表,色厉内荏,吾之前将他想得太厉害了……”
李珂难得见到程端服软,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三人推杯换盏之时,忽然有袁府的仆从快步走来,一边走一边禀报道:“大人!刚刚传来消息,杨帆与韩宜可连夜前往了监牢中!”
“什么?”袁泰瞬间站了起来,笑容僵在脸上,他喊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杨帆去监牢作甚?”
“大概去了有小半个时辰了。”仆从低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
程端的眼珠一转,猛地一拍大腿:“不好!袁大人,那杨帆多半是连夜审问冯德龙去了,他今日的退缩都是假象!”
袁泰当即大惊失色,他太明白冯德龙那个人的德行了。
冯德龙善于钻营,见风使舵,有人撑腰的时候,他嘴巴牢固得很,可若是被逼急了,别说是孔家,就是他亲爹,冯德龙都能出卖!
当即,袁泰挥挥手,大叫道:“快!快随着本官去监牢救人,万一冯德龙说出了什么话,悔之晚矣!”
程端随着袁泰快步往出走,就剩下李珂愣在那儿,他喃喃说道:“不可能啊,不可能啊?杨帆明明服了软,为何还要折腾?”
夜色中,袁泰带着一群人匆匆赶赴监牢,他心中不断祈祷,冯德龙要撑住,千万要撑住!
眼见着还有两条街就要到地方,忽然从前面匆匆跑过来一个人。
“大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那人满面惊恐,跑到袁泰面前的时候绊了一跤,摔了一个狗吃屎。
“你给本官起来!说,监牢情况如何!”袁泰拎着那人的衣襟,恶狠狠地问道。
“大人!钦差杨帆带着亲军都尉府的护卫,往曲阜方向去了!”
轰!
袁泰的脑袋一片空白,差一点晕厥过去,他知道,冯德龙那个王八蛋为了活命,肯定说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将孔府牵连进去了。
“快!快快备马!本官要将他们给追回来!”
袁泰身边的仆从匆匆去备马,而程端却拦住了袁泰,轻声说道:“大人,您现在就算过去也没用了。”
袁泰眉毛一挑,道:“为何没用?那亲军都尉府才百十号人,本官拦不住他们?谁敢对我动手?”
程端叹了口气,道:“大人您这是关心则乱,您身边的护卫是不少,你您敢用强吗?那亲军都尉府是陛下的心腹,您确定要为了孔家,与亲军都尉府冲突?”
一股凉气从尾椎骨上升,冲散了袁泰的满头热血,他逐渐恢复了理智与冷静。
“那……那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杨帆冲到曲阜拿人?”
袁泰眉头紧锁,一时间竟没了主意。
程端冷静地为袁泰分析当下情况,说道:“大人您别急,与其追过去做无用功,还不如赶紧想一想后续该怎么办,杨帆如此胆大包天,对我们来说倒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哦?仔细说说。”袁泰而今对程端刮目相看,程端说得对,杨帆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
程端压低声音,道:“杨帆前几日兵围孔府,冲撞孔家,俨然没有将圣人放在眼里,他这是对儒家的蔑视,今日山东的士子联合起来,难道天下其他地方的士子就联合不起来么?”
说着,他更是嘴角上扬,继续道:“这天下毕竟是要靠读书人才能治理下去的,山东一地的士子联合,陛下会为难,但有可能网开一面饶了杨帆,若天下的士子得知杨帆在山东的‘可恶行径’,不敬圣人,他们会怎么办?陛下又会怎么办?”
程端的话让袁泰有豁然开朗之感,袁泰的思路瞬间被打开。
“没错!将杨帆不尊圣人的事情,告诉天下的士子,到时候无论大明南北的士子,都会群情激奋,陛下必定杀了杨帆,安抚天下士子的心!”
程端微微点头,然后伸出两根手指,道:“大人,此举不止能除掉杨帆这个大麻烦,还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哦?”袁泰今日好像第一次认识程端。
“大人,您还记得王印之前的表现么?您多次暗示,王印却一直装傻充愣不愿意蹚浑水,现在杨帆公然对孔家动手,王印是谁?浙东文党的人,他王印端着孔圣人的饭碗,还能独善其身?”
说着,程端的眼里闪过一抹寒光,道:“到时,不光是天下的士子,那些官员也要出手至杨帆于死地,王印想不被拉下水都难,群情激愤下,士子官员同时弹劾,即便是陛下也不敢任意妄为,何况一个小小的杨帆?”
袁泰的眼珠越发明亮,去追杨帆的念头彻底消散。
“好!”袁泰咬着牙,道:“杨帆、王印,你们两个谁都别想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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