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昖分朝鲜朝廷为二之后,七年里提出内禅十八次,最开始或许有像宋徽宗一样躲避责任之意,后面却是为了试探这儿子的忠心。
现在则是朝鲜国主父子二人的处境都尴尬。
李昖又迎娶了年轻的新王后,谁知道会不会又生出个嫡子?
李晖专门来朝贺,就是用了此前威望,颇招李昖忌讳前来。
他就是想求得大明新君正式承认他王世子的地位,但朱常洛可不会与他“同病相怜”。
朱常洛反而捅了他一刀,拿自己本就是长子、李珲是次子来说事。
仿佛承认他就会削弱大明新君法统权威一般。
于是李珲跪伏在大明皇帝面前,呜咽出声:“如今处境,又岂是外臣所能左右?初受父王之命,外臣孤苦支撑;如今名份不正,外臣惶惶不可终日。还盼皇帝陛下怜惜……”
朱常洛十分感慨:不愧是虽然像宋钦宗一样被对待,却能够做得像模像样的人物。
这演技,说来就来。
而大明如今的影响力,哪里是他在另一个时空能感受到的?
没得到大明的承认,这朝鲜王世子将来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他专门跑一趟如果能成功,回去之后就能坚定更多朝鲜臣子拥戴他的信心,说不定很快就能也来一出内禅。
于是朱常洛叹了一口气:“你的事迹,朕也是听说了的。只能说造化弄人,朕却不能先承认你为王世子了,毕竟大明也有国本之争在先。若是传承无序,朝鲜只怕必有一番争斗。如此一来,大明岂非仍旧要不断输粮赈济朝鲜?”
李晖听得心头一动,主要是关心利益吗?
“陛下,可外臣之长兄曾被逆贼哗变擒获献予倭贼为俘,又随倭贼宣抚多处沦丧国土。虽是受挟,如今国中上下皆不信服。前年长兄醉酒闯父王寝宫,父皇一怒之下罢了其职。如今外臣只盼上国恩准,允以为王世子,则下国朝野安宁,一心休养生息,以报上国恩典。”
朱常洛似乎被他说动了一般,陷入了思考。
李晖觉得好像有希望,连连悲戚地恳求。
朱常洛叹了一口气:“如今朕初登大宝,至少现在不行。但你忠顺之心甚笃,朕倒也怜惜你的难处。这样吧,朝鲜始终不能长久靠着大明输粮赈济。大明内外数征,眼下也要休养生息,尤其是辽东如今还没缓过气来。朝鲜虽贫瘠,总有些物产。辽东只有一处开原马市,朕可在宽甸堡再开一处边市……”
于是便说着他的想法:朝鲜物产就近到宽甸堡边市来贸易,至于朝贡,也要改一改。
大明输运的粮食都要作价,直接经海路到朝鲜,择了皮岛作为中转港口。
“朝贡之外,私贸不少。你回去后,能不能约束住,只在皮岛与朕指定的人交割?”
李晖心里发苦,嘴上只能说道:“外臣自当约束……”
朱常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若能约束好这件事,那便证明你将来可以稳住朝鲜了。”
李晖心里一震,这件事与他王世子能不能得到承认挂钩吗?
就如同大明有许多力量不小的大族海贸走私,朝鲜自然也如此。
朱常洛要求他垄断这个市场,专门与大明对接,还用诸多朝鲜物产来换大明的赈济粮。
大明的船过去了,自然不能空手而归。
李珲还能说什么?只能叩谢上国皇帝隆恩。
他只能说是成功了一半,其余的却需要他自己去想法子。
偏偏朝鲜之役的过程中,他父王已经凭借当时的密切关系和人在大明之内的地利,完成了数代朝鲜国王都没能完成的宗系辩诬大功,让朝鲜国主世系在大明会典中有了正确的记载。
要不然,这次退而求其次办成这件事,回国之后也必定威望大增,地位稳固不少。
朱常洛看他心事重重地回去,这才开口说道:“出来吧。”
王珣从旁边的暖阁过来,先乖乖跪下。
“都听到了吧?不论是女真还是朝鲜,把他们派去边市的都渐渐变成自己人。建州女真不敢劫宽甸堡,却一定敢劫去宽甸的朝鲜人。”
王珣磕着头:“臣明白了。”
“皮岛那边,朝鲜工匠也可招揽,他们也有熟于造船的。接下来召那利玛窦,你就不必避开了。”
“臣谢陛下隆恩!”
他已经可以称臣,而最近这几天,在王珣看来,皇帝对他们着实要重用!
原来竟有先从辽东经略女真、朝鲜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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