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青崖在林晚眠这里得到了印证,于是摸了摸鼻子。
“我又不是去闯济远号,震北号上好东西再多,没人用也是一堆破铜烂铁。”
张了张嘴的林晚眠还想说些什么,却对上了齐青崖那双毋庸置疑的眼睛,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想起来当时齐青崖闯进北俄租界的时候,自己也是一万个不相信。
可结果呢?
蓝衣球员身上永远有奇迹。
“来到津门这么长时间,我还没有见过海。”齐青崖看了一眼洪豆浓,又接着说道。
“今晚也让津海见见我长什么样。”
.....
齐青崖所言非虚,当他鼻尖闻着飘来的微咸海风时,才发现津门的海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或许是因为光线的问题,黑色的海水拍在礁石上碎成点点晶光,海浪似乎随着远处庞然大物的蒸汽轰鸣声起伏,和灯塔一般高的巨舰安安静静的趴伏在海岸线上,船上狰狞的炮管和被称做“津门之屏”的五座炮台遥遥互指。
贴着炮舰的通报舰和鱼雷舰就像是围在母亲身边小兽一样,随着海浪不断起伏着。
即使大沽湾不禁令捕鱼,喷吐着浓浓黑烟的舰队也会把平静的海面轧碎,燃烧完的废液倒进海中,把鱼群撵到更远的地方。
而喧宾夺主的震北号堂而皇之的占据了离海岸最近的地方。
约莫100米长的船身上面有着三层船舱,甲板下面是整齐排列的蒸汽核心,以及储存着大量火油和少量天水的燃仓。
火药和炮弹被锁在仓库里,枪械和炁械也都有序存放,冰冷的蒸汽机甲安静的呆在角落里,用绳索牢牢固定住以免倾倒滑摔。
甲板上面是嵌着铆钉的铁甲,和露着黄光的方格小窗。
熄了火的烟囱和没装弹的炮膛一样,成了这艘睡着的海上巨兽的爪牙。
可这艘船上还有一个没有睡着的人。
方直孺十分讨厌船上的生活,靠着方家的名头和本身二阶的心炁,他原本只是挂了一个协参领的闲职,在地上的时间远比在海上的时间要多。
不管船有多大吃水多深,和这广阔无边际的大海相比都小得不值一提,浮沉摇晃是常态。
而方直孺最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握的飘摇之感。
就好比这次中华武术协会的事情。
九格格没把事办好他不意外,毕竟只是一条摇尾乞活的丧家犬罢了,他从没在九格格身上指望太多东西。
能用则用,不用则废,可废也只能由他废。
没想到一条从海河的烂泥底里刚刚越过龙门的鱼,就敢把沾着草莽气味的尾巴甩到自己脸上。
别说是海河了,就算是整个东海,又有哪条鱼敢冲撞北洋水师?
不过如今核查到了紧要关头,不知道又是什么事情被北平的那帮子眼睛比鹰还刁的人找到了蛛丝马迹,像他这种挂职的文官还好,几乎所有的水师武官都到了济远号上。
就连他也打听不到丁点消息。
纵使是经营北洋水师两代人的方家,也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不过事情总会结束的,就像海上再大的浪,最终也会消融于海面,重回平静。
方直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
但在这之前,他得把海河的那条鱼杀死在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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