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然倒地，绝了气息。

“这……”

谢灵飞快步上前一探。

回头看向顾安，满脸震撼：“死了。”

脑浆迸射，这般情状，显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顾安也是心神大震。

“这……他怎会……？”

苏小小来到边上，看着眼前一幕，惊疑不定。

顾安沉默片刻，才有些涩然开口：“或许……他是早就厌倦了如此苟活。”

虽说张远与他是对立的，但此时他也并没有什么高兴的心情。

他忽然觉得张远和自己有点像。

或者说，是像自己的另一面。

每个人都有多副面孔。

顾安也是。

当初初觉醒之时，如果有个机会，让他投靠权贵，他一定会义无反顾地向上爬。

那时他急于摆脱困境，摆脱贱户的无力。

只是他运气好，得了面镜子。

往后的种种抉择，也都幸运地得到好的结果。

如今也有了几分选择的余地。

张远是个人物，也有能力。

虽然选择了卑事权贵，但心气却还没有完全磨灭。

否则，这一次他的失利，虽然必定会被张若之问罪。

但以他的能力，也未必没有别的选择。

实在不用如此极端。

突然。

仍处于震撼中的众人，被一阵急速接近的马蹄声惊醒。

苏小小最先露出喜色。

很快。

众人便看到了一行十数骑。

当先一人，顾安认得。

是当初有过一面之缘的方叔望。

他身后一骑，是个双臂奇长的瘦高青年。

正是许久未见的白得志。

“这是怎么回事？”

方叔望面如黑铁，骑着马缓缓地走来，扫视着场中情形。

到处是血泊，遍地尸体。

还有千余手执利刃，显然是煞气未散的军兵。

他却视若无睹，独骑缓行其间。

“谁能告诉本将？”

目光炯炯，扫过在场众人。

一众指挥使都纷纷垂首。

顾安一时竟也不敢直视，避过了目光。

暗惊好大的煞气。

上次见，还只觉此人平淡无奇。

此时一道目光便能令自己心惊肉跳，不敢直视。

这方叔望是什么修为？

“顾指挥使！”

一个人跑了出来：“是顾指挥使！”

这人手里抱着一条断臂，脸色苍白。

自是刚刚被顾安断了一臂的费京。

众人一惊，都以为他要告状。

没想到费京一开口又让他们惊了：“是顾指挥使发现了慈心会与妖邪勾结！”

“掳掠良民，私炼禁药，故连夜率亲兵前来捣毁贼巢！”

“张校尉闻得讯息，率我等来援，与慈心会贼人厮杀之中，张校尉被妖邪偷袭，不幸身亡！”

费京滔滔不绝，将在场之事都详细地“交代”了出来。

一番话和张远临死前所说大差不差，但细节处却更加详实。

而且其中处处都在不着痕迹地吹嘘顾安。

什么运筹帷幄，什么智勇双全，什么急公好义。

只将顾安吹得天上有，地上无。

众人暗叹一声人才！

如此短时间内，就编得如此完整，以前怎没有发觉这费京还有这本事？

而且，那顾六可是刚刚才斩断了你一臂。

如今你竟能面不改色地把他往死了吹？

“当真如此？”

方叔望环视四周。

众指挥使相视一眼，连忙点头：“不错！正是如此！”

“此番全赖顾指挥使，我等才能捣毁贼巢，只可惜张校尉……”

方叔望策马来到张远尸体边上，扫了一眼。

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谁人不知这方叔望号称人头将军。

一身武道修为多高且不说，传言此人身经大小战事无数。

每逢上阵，必定身挂无数人头。

不止一次，吓得对方大将胆破而亡。

这样的人，杀戮无数，能看不出张远是怎么死的？

而且，费京虽是人才，将此间之事编得详实无比。

但终究有事实摆在眼前。

这里双方人马加起来便有六营。

慈心会众人数多，却也远远不及。

六营折冲精锐，与慈心会乌合之众，打得如此惨烈，还折损如此多？

说出去谁信？

费京说是因有妖邪偷袭之故，袭杀张远后逃遁，虽然合理，却未免有些勉强。

方叔望能信？

众人紧张之际，看着方叔望扫视之后，抬起头来。

也没有向顾安求证。

便朝他道：“既然是你巢贼，便由你处置后事，务必妥善，那逃遁妖邪，也不可放过，”

“三日之内，将其捉拿归案，并查清此案始末，慈心会贼众背后勾连之人，无论是谁，都要查得一清二楚。”

顾安张了张嘴，迟疑了一瞬，才抱拳道：“属下遵命。”

方叔望又指向费京：“你，将此间之事，录成文书，上交折冲府存录案卷。”

费京大喜：“是！将军！”

方叔望说完，竟然就这样走了。

十数骑呼啸而来，呼啸而去。

只有白得志一人还留下。

只留下在场之人一头雾水。

“那个……顾指挥使，可有我等效劳之处？”

片刻，一个指挥使才走过来，有些忐忑地道。

顾安扫了一眼，这几个指挥使都是一样，面色尴尬，显露忐忑。

便摇摇头：“你们走吧。”

“是是，多谢顾指挥使！”

“顾指挥使，我留下来给您打扫此处，”

费京抱着一条断臂，一脸讨好笑意：“此处腌臜，实在不劳您费心，属下一定为您妥善处置！”

“……”

“你也走吧。”

顾安挥挥手。

他实在是不知道这人是真的能屈能伸，还是没脸没皮。

不过，张远死得这般意外、潦草，令他胸中杀意全无，还有些疲累。

也不想去与他计较，索性眼不见为净。

费京还想腆着脸凑过来，谢灵飞一把将他推开：“让你走没听到啊？”

“是是是！这就走这就走！”

见他动怒，费京也不敢再纠缠，也跟着那几人仓皇而去。

顾安这才朝带兵的白六六道：“白大叔，下面有个地窟，劳你带人到下面收拾收拾。”

“啊？哦！”

白六六目光一直盯着白得志，闻言连忙带人去了。

白得志这时才敢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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