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王!”
姜盛一惊,也顾不得眼前之事。
指着那死里逃生的百人将骂道:“你这厮冲撞上位,死不足惜,不过顾校尉既然不让你死,那你便不能死,否则便是违抗军令!”
“死罪且先记下,自去领三十军棍,他日再犯,一并论处!”
姜盛说完,也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手一摆,便让人将百人将架了下去。
然后朝顾安抱拳道:“顾大人不杀此人,是大人宅心人厚,但军中铁律,却不能不顾,看在顾大人面子上,且暂留他一命,顾大人可不要怪某越俎代庖啊。”
谁说军中之人粗糙?
这个姜盛做事说话,滴水不漏。
三两句话功夫,便让人没有反应转圜的余地,就将事情给做了。
还堵上了所有的口子,让顾安想要反悔都不行。
看着浓眉大眼,心思竟然如此细腻机诈。
难怪北庭能在外有群狼环伺,内有天子忌惮的局面下还能安稳如山。
如果军中都是这样的人才,那位天子想要将这些边军给收了,怕是不太可能。
除非他宁愿看着大庸动荡,陷入糜烂之势。
顾安笑道:“姜将军不愧是百战老将,真是老成持重,泼水不漏。”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姜盛仰头一个哈哈,似乎根本听不出顾安的言外之意。
话锋一转:“顾大人,你初来乍到,可能不了解,这凉王与我暴虎军不是太对付,”
“方将军在时,就时常来为难,此次到来,恐怕也是不怀好意,”
“顾大人既是方将军所托之人,如今暴虎军诸事也该由大人主持,不知顾大人可有应对之策?”
“姜将军,你也说了,我初来乍到,许多事都不了解。”
顾安笑道:“既然如此,还是先请姜将军处置应对吧,要不然我不知轻重,得罪了这位凉王,给将军招来麻烦,那就不好了。”
“不至于不至于。”
姜盛摇摇手,满脸针一样的大胡子中露出两排白牙,扯出笑容:“既然如此,那某就暂且逾越,不过,还要请顾大人一同前往,诸般大事,还是要顾大人在场的。”
“好。”
顾安也不推辞,伸手一引:“请。”
自己便当先走了。
待顾安走在前头,一个将领凑上来小声道:
“老姜,你怎么对他这么客气?而且,你让他去见凉王干什么?凉王是什么人你不知道?要是说错做错点什么,让他拿住把柄,借题发挥,可怎么得了?”
“哼!说你蠢你还不信?”
姜盛瞪了他一眼:“到现在你还认为这姓顾的是个普通人?”
这将领就是指使百人将找麻烦的那个,闻言尴尬一笑,然后不解道:“什么意思?不就是一套刀法吗,我承认是有些过人之处,可也算不得什么吧?”
姜盛冷笑一声:“一套刀法是算不得什么,但刚才他怎么出手的,你看清了吗?”
“这……”
将领摸摸脸上短须,露出寻思之色:“咦?我还真没注意,他是怎么击飞庆五的刀的?”
庆五就是刚才那个百人将,是他手下的人。
姜盛深吸一口气:“这还不算,你忘了刚才救人之后,他说的什么?”
“什么?”
“有客来访。”
“啊?”
“蠢!”
姜盛恨铁不成钢道:“校场离营堡之外有多远?数里之地!隔着这么远,我们都全然无法听闻其中动静,他却能先我们发觉凉王到来。”
“你觉得这能是巧合?”
“嘶~嘶~嘶!”
将领仔细一想,连吸几口气。
“这……不能吧?五境可炼体内诸窍,但即便是修了专门炼耳窍的功法,相隔数里,也不太可能听得到吧?”
“我等六境尚且不能,老姜,你是七境,你也没听到?”
姜盛道:“我没听到,只是有所感应,而且是在他说出口之后。”
将领不可思议道:“见神武者,已经初步脱离肉窍,有不可能思议之能,如金风未动蝉先觉,又或观一叶而可知秋,”
“连你都没听到……他总不能也是七境,甚至比你还强?不可能不可能!”
他连连摇头,打死他也不可能相信。
再是惊才绝艳,也不可能不过区区二十之龄,就能超过七境。
就算打娘胎起就开始修炼也不可能。
天下间最惊艳的天之骄子,倒是有十余岁便达七境的,但七境之后,便是天堑。
那些十余岁就晋入七境的,想要晋入八境,往往都已是四五十之后。
这就已经是能震惊天下的事了。
就像他们北庭的大都督金万景,虽然看着年轻,却已经是六十余岁。
就这,他都已经算是这天下间八境中的“年轻人”。
这还只算武道。
武道修行,虽不如三教神异,却最是勇猛精进,修行速度最快。
若换了道佛两教,八重之境的高人,哪个不都是在百岁开外的老怪物?
“他应该是修了什么专炼耳窍的功法!”
这将领刚刚还笃定地说了即便是专炼耳窍的功法也达不到这种效果。
这会儿却又直接推翻。
不是他前言不搭后语,而是与其相信顾安有七境以上的修为那么离谱的事,明显修炼耳窍的功法更加合理。
“也许吧。”
姜盛不置可否:“不管如何,你也亲眼见到了,这小子不是个好欺负的,你不要再给老子乱来!”
“我晓得了……”
这将领此时也不敢再反驳。
今日这事,他也有些后怕。
不管是顾安被庆五当众落了脸面,还是庆五就这样死在校场,都不好收场。
他作为始作俑者,方叔望回来绝不会轻饶了他。
这时,在前边已经走远的顾安,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让他心中一凛。
糟糕,他连数里外的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又怎么听不到他们说的话?
正有些焦急,却听姜盛道:“行了,放下心,丢人现眼!”
然后便大步赶上顾安。
“姜将军果真是……军中柱石啊。”
顾安看了他一眼,笑道。
姜盛嘿嘿一笑:“顾大人说笑了。”
他刚才的话,本就没打算避开,反而是有意而为之。
就是想让顾安知道他的态度,对他并没有恶意。
算是求和了。
对此,顾安心知肚明,两人也心照不宣,并没有再提。
……
回到营堡。
此时营堡正厅之中,已经有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端坐首位,身边侍立着几个衣着气度都不凡的侍卫模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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