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建房,起梁仪式最为隆重。
一旦了梁,房子就算建好,通常要仪式做足,鞭炮齐鸣,家中富裕的,还要请街坊邻里吃席。
这种仪式,多是由木工师傅完成。
当然,他们大多也并非玄门中人,只是口口相传下来的规矩,图个吉祥喜庆。
没想到,竟真的出了幺蛾子。
“这,这…”
木工师傅手中墨斗掉落,吓得连连后退。
那东家更是一屁股坐在地,脸色苍白,颤声道:“怎…怎么会这样?”
“木梁咋流血了!”
“不祥之兆啊…”
周围百姓也是惊呼,各个目瞪口呆。
“都让开!”
关培德本来还有些奇怪,李衍等人为何停下。
一看出了事情,连忙呵斥众人散开,随后转身,面带不安道:“李少侠,这是怎么回事?”
无头骑士的事还没搞定,眼下村中又出了这不祥之兆,让他心中越发忐忑。
李衍前查看,见那木梁色泽阴暗,年头不短,又闻到里面散发的尸气,心中已经有所猜测,转身询问道:“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寻来?”
“这…”
东家眼神闪烁,“是从山砍的。”
一旁的王道玄摇头道:“这东西是墓中之物,颇为邪性,都已经出了事,切莫再隐瞒。”
“吴老四!”
旁边的关培德闻言大怒,“事已至此,还敢隐瞒,我就说你为何突然有钱建房,原来是干了盗墓的勾当!”
旁边村民听到,也是纷纷怒骂。
“好啊吴老四,竟敢当坟串子!”
“我就说你这懒汉,咋突然发了财?”
“把他抓住,送到官府!”
关家村距离关陵不远,村中百姓皆以守陵人自居,陵寝附近的树木,都不舍得让人破坏,对盗墓更是深恶痛绝。
“不不不,我没有!”
见此情形,这东家吓得半死,连忙开口解释道:“这些东西,都是我捡来的。”
“捡来的?”
关培德眼中升起怒火,“你以为我会信?”
好好的喜事,成了祸事,见周围人纷纷咒骂,他妻儿皆跑了过来,嚎啕大哭。
“真是捡来的!”
这东家也是浑身发抖,跪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起了事情经过。
“前些天,我给人干活结了账,正好在城里碰到刘瘸子,就凑在一起,喝了顿浑酒,出城时已经天黑…”
“我俩喝得有些多,迷迷糊糊赶到半路,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但转回头,却什么也看不到。那声音说,请我们帮个忙,随后送我们一场富贵…”
“我俩心中害怕,想要逃走,但怎么都走不出山道,心知是遇到了鬼打墙,只能听其吩咐。”
“哦?”
王道玄若有所思,“那东西要你们干什么?”
吴老四哭丧着脸道:“我俩至今还有些迷糊,只是顺着那声音走,走着走着,就来到一座神庙。”
“那神庙很大,里面还有很多人,一个个身穿黄衣,脸色跟死人一般,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盯着我俩。”
“我俩心中害怕,也不敢多问,按照那声音的吩咐,拔了神庙外头的几根旗子,随后一阵迷糊,就又回到了山道。”
“这一次走了出来,但没走多远,就发现不少死人,像是被什么野兽咬死。”
“刘瘸子说,这是山里大仙送的富贵,于是我俩就从那些人身搜了不少银钱,平分后赶紧离开山道。”
“这些人还搬运着几根木头,我看其中有一条不错,想着能当梁,就又折返而归,扛着木头回了家。”
关培德冷声道:“此事分明有鬼,不知道赶紧报官么?”
吴老四哭丧着脸道:“那刘瘸子是个老光棍,还跟城里帮派有联系,威胁说此事不许透漏,否则就来找我麻烦。”
关培德眉头紧皱,“吴老四,你还不老实!”
“老夫从小在关家村长大,周围都转遍了,除了关陵,哪见过什么神庙,到底怎么回事?”
“族长,我所言句句属实啊。”
吴老四急了,连忙赌咒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叫小人天打五雷轰。只不过那些尸体又不见了,官府才不知道此事。”
“对了,后来无头骑士出现,那刘瘸子又找了我一次,他把得来的银子全赌光了,让我再借他一点,还问记得那晚的路么。”
“他拿了银子就匆匆离开,这段时间都不在,说不定又去找那大仙了…”
一番话,听到周围百姓目瞪口呆。
有老者摇头道:“你们也是胆大,那东西说不定是啥山中妖邪,死人钱也敢拿,也不怕给家人惹来灾殃。”
关培德脸色阴沉,又看向那根木梁。
此时的木梁,已不再渗血,但依旧是阴气森森,站在旁边,就感觉让人不舒服。
他对着李衍拱手道:“李少侠,此物该如何处理?”
李衍哪懂,连忙看向王道玄。
王道玄则抚须道:“此物乃墓血梁,原本阴煞之气内敛不显,皆因雄鸡冠血阳气,才将其阴煞之气引出。”
“如今阴煞之气显露,如无意外,晚必然惹来孤魂野鬼作祟。”
“找些鸡冠血泼洒,待其不再渗血,便用桃木堆积焚烧。还有,将烧干后的木灰,绕着村子泼洒一圈,晚都别出门。”
“三天后没事发生,就安全了。”
“就听道长的,事不宜迟,快动手!”
关培德一听,哪还敢耽搁,立刻带领村中百姓,捉来各家大公鸡,又收集桃木干柴。
楚人先民崇凤,认为鸡有五德,是小凤,因此家家养鸡,又杀鸡吃鸡,就连本地许多巫术民俗,也都会用到鸡。
还有桃木,有驱邪之功,但却有忌讳,全都栽在村外山坡,便是所谓“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刽子手。”
刽子手,就是说桃木。
这两样东西,村中从不缺,很快便找齐。
鸡冠血泼洒下,那根木梁又开始渗血,并且这次,所有人都能闻到一股恶心的尸臭味。
王道玄看到,脸色也变得凝重。
接连泼洒十几次,木梁才不再渗血。
村民又架起桃木柴堆,将其焚烧,顿时浓烟滚滚,刺鼻的臭味弥漫整个村子。
一直忙到下午,才将这东西彻底烧成灰。
关德培亲自带了儿子和族中子弟,将木灰收拢,一点点围绕着村子泼洒。
一番忙碌,他才忐忑询问道:“可以了吗?”
“可以。”
王道玄又查看了一番,见李衍点头,示意那木头阴煞之气已经消散,这才开口道:“吩咐百姓,晚不要出村,门口挂桃符,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离开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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