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古木幽林森森。
月华如霜洒下,使得林地间斑驳陆离。
晚风呼啸,吹动枝叶摇晃作响。密林幽暗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移动。
啦啦啦!
忽然间,群鸟惊飞。
一道道身影在林间飞奔,他们速度飞快,脚下暗劲爆发,借助强悍的力量,每一下都能窜出七八米远。
当然,这些人的身法又各有不同。
像梅山三兄弟,从小在荒山野岭中长大,修行法门也与狩猎有关,好似融入山林,不发出一丝声响……
背着黑衣老妪的野人壮汉,体型太过庞大,每走一步,腿肌肉发力,都会猛然膨胀一圈,震的地面咚咚作响……
那双胞胎男女,则表现出高明身法,他们时而在树枝跳跃,时而借着树干弹射,高来高去,根本不落地…
那为首的白发老者,则更为诡异。
他单手掐诀,另一只手背于身后,走起路来闲庭信步,周围风声呼啸,卷着落叶形成旋风,似乎毫不费力……
不到两炷香的功夫,众人便来到一处山坳。
却见这山坳中,竹林环绕,月光下影影绰绰,隐约能看到一座废弃大宅,隐于竹林之中。
月光下,一盏灯火昏黄。
此情此景,着实透着一股诡异。
若赶路行人看到,多半会以为碰到什么山中精魅,扭头就跑。
然而他们都是玄门中人,即便是什么魑魅魍魉,狐鬼妖尸,也丝毫不惧。
“就是那里。”
梅家兄弟的老大开口道:“柳香主设计,让其行藏败露,从木兰山逃离,我等费了不少劲才找到。”
“此地原本是大兴年间古堡,乃鄂州富户为躲避战乱而建,后来被山匪所破。”
“古堡之中,必然有暗道通往他处,我等不敢轻举妄动,就等几位前来支援。”
“嗯。”
白发老者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开口道:“阿朗婆,带着野娃子逼他出来,付家兄妹游击支援,剩下的人守住各个通道。”
“遵命,王护法。”
那黑衣老妪一声怪笑,从怀中掏出个黑不溜秋的药丸,塞入身下野人口中。
“吼!”
野人双目立刻涌血丝,带着一丝疯狂,拎着大板斧,冲向那座废弃庄园。
双胞胎兄妹摘下背后长枪,紧随其后。
梅山三兄弟则面面相觑。
什么剩下的人?
还不是在说他们吗?
这天圣教的人也太过猖狂!
他们眼中虽有怒意,但也忍了下来,从背后卸下弓箭,冲向庄园其他区域。
他们最好奇的,无疑是那王护法。
然而他们奔跑途中扭头偷看,却是心中一凛。
天圣教的那王护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无论天的夜枭,还是其他神通,都无法找到!
他们没发现的是,那白发老头已跳一棵大树,卸下背后神火枪,周围插着几杆旗,竟用奇门遁甲之术,藏去身形气息。
而他也迅速填装弹药,端起了神火枪。
荆楚山林之中,他们与朝廷的高手彼此厮杀,虽败多胜少,但也掌握了许多技巧。
神火枪配合遁术,便是其一。
至今,还没有破解的好方法!
哗啦啦
野人狂奔,毫不掩饰凶暴气息,林中栖息的飞鸟,皆被惊飞。
来到庄园外,老妪抽了抽鼻子,干枯的手抓猛然一揪,野人立刻停了下来。
却是在那浑身长毛的野人脑后,长着密密麻麻溃烂伤口,一条条黑丝一样的铁线虫从里面钻出,又钻入了黑衣老妪的手掌心。
这黑衣老妪,人称阿朗婆,湘西蛊婆出身,因沉迷于蛊术,杀害村民炼蛊,连苗寨都容她不得,将其赶走。
跑到鄂州后,这老蛊婆凶残之性不改,暗中做下几个大案,被执法堂通缉,不得已跑入荆楚山林,被天圣教吸收。
这便是荆楚山林的特点。
广袤的山林,不仅为那些逃荒的山民,也为神州各地的邪道凶徒提供了庇护场所。
山林之中没有法度,各种淫祀邪神滋生,这些邪道凶徒,也更加肆无忌惮。
天圣教势大,加朝廷进攻,百姓还能被收编,他们却是无路可走,所以纷纷加入。
包括他身后的双胞胎兄妹,都是如此。
这阿朗婆忽然停下,自然也有原因。
她抬起脑袋,对着空气中嗅了嗅,忽然冷冷一笑,抖了抖身黑袍,顿时有密密麻麻毒蚊飞出,好似黑烟冲向庄园。
然而还没靠近,蚊群便如同迷失了方向,在原地不停打转,始终无法进入这废弃庄园。
“道门真靖?”
阿朗婆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卸下大烟杆子,从腰间皮囊中,取出一些古怪虫草制作的烟丝,塞入其中。
双胞胎付家皱眉道:“怎么不走了?”
“走什么走?”
老蛊婆嗤笑道:“不是说原本是个鲜卑人么,什么时候学会了道门真靖?”
“太玄正教有三十真坛,六十真靖。这真靖以六十甲子排列,可用于护法修行,且各有千秋,若不知道破法,难以进入。”
付家兄妹眉头一皱,有些不愉。
他们修行的是左道武法,对于这些还真不了解,这老婆子就喜欢显摆,着实讨厌。
好在阿朗婆也没继续多说,而是用那沙哑生硬的腔调高声道:“里面的人,既然听到了,何不出来一见?”
吱呀
黑暗中,木门缓缓开启。
一名年轻僧人走了出来,身穿素白僧袍,面容清瘦,眉宇之间,与田员外有几分相似。
正是还阳者破六韩拔陵。
如今的身份,乃是田员外次子田瀚。
他面色平静,看了几人一眼,微微摇头道:“贫僧已遁入空门,不理俗世,诸位又何必苦苦相逼?”
眼见他已现身,梅山教三兄弟也不再埋伏,分别出现在庄园周围。
他们也能感觉到阵法,因此没贸然进入。
梅山三弟脾气有些火爆,想起正是因为此人,他们的师傅才迟迟没有还阳,顿时恼火道:“你这戳霸子,当初可是主帮你还阳,还让你主持大事,为何要背叛?”
僧人面色平静道:“此事有伤天和,到时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贫僧不忍下手。”
“笑话!”
梅山兄弟老二气乐了,“你是鲜卑人,匈奴单于后裔,六镇真王,汉人死再多,关你屁事!”
僧人沉默了一下,“孝明帝时,六镇连年饥荒,柔然趁机劫掠,我因此起兵,想着都是孝文帝受汉人蒙骗…”
“起事失败后,我藏于龙门石窟修行,眼见世道大乱,才知道无论胡汉,百姓皆为蝼蚁…”
“几次还阳,贫僧已看得太多,世间一切皆有因果,破六韩拔陵已死,只有如今的佛门不空,不想再造孽。”
梅山兄弟老大沉声道:“你既不想参与,那就罢了,但那红靺鞨,必须交出来!”
僧人摇头道:“此物于贫僧有用,若想要,让赵长生亲自来找我。”
“哼,你也配!”
梅山兄弟老三狠狠啐了一口。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黑衣老妪阿朗婆,突然冷笑道:“赵教主事忙,就不劳烦他老人家了。”
说罢,端起已经点燃的大烟杆子,猛然抽了一口,随后喷出浓绿色烟雾。
这烟雾有股浓烈的腥臭味,凝而不散,翻涌着不断向前,将那些毒蚊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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