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衙内说得诚心实意,设身处地考虑李浔的难处。
如果这番话是对别的年轻太学生说的,对方一准相信,感激涕零。
李浔沉默,也一副沉思的模样。
“蔡攸向来是个霸道的,你在他身边不好不做事,我明白。你同样不想明日比试赛的难堪,这些我都明白。”
“请你来就是希望把话说清,这差事做出来得罪人,但我爹不会怪你。”
琵琶一声声拨动,高衙内叫人坐到李浔身边。
年轻的乐女抱着琵琶,甲片轻轻拨弄长弦,声如乱琼碎玉。
高尧辅搂着自己身边的小唱歌女:“不管这些话你有没有听进去,这位琵琶娘子我没碰过,就跟你一起回家……我说了这么多,你明白了么?”
李浔摇头,他不会带一个别人的眼线回家。
他开口,声音很轻:“我明白的你意思,你在招揽我。”
高尧辅笑了起来,眼下的青斑也越发狰狞。
一旁的歌女瞧见了。声音顿了一瞬,又慌忙接上唱曲,不安低下头,露出细白纤长的颈子,避开不看对方的侧脸。
高衙内点头:“你知道就好,蔡攸能给你的,高家也能给你。”
李浔想了想,说:“我回去想想。明日比试的事,会照常做下去。”
死死盯着对方安静如湖水的眼睛,看不出李浔在想什么,高尧辅渐渐显出笑容,认真道:
“我信李郎君是个人物,也赌你能赢。”
乐声飘飘,夹杂着不知愁苦的小唱,声音清越婉转,飘飘扬扬。
仆从和婢女一道道布菜,高尧辅请李浔移步到餐桌,这个时候,从门外传来脚步声和下人行礼的声音。
高俅回来了。
高太尉进到室内,看见李浔先寒暄了一番,接着去后院换了身衣裳,穿了件家常便衣。
出来拍了拍李浔的肩膀。
“好儿郎!”
主家到场,婢子把最后的菜品上齐,正式开宴。
高俅坐在主位,年轻婢子在旁服侍。
他笑着对李浔说:“尧辅莽撞,希望没有冲撞到你。”
他说:“今日朝堂上好生热闹,尧辅是我亲子,你跟尧辅岁数也差不多大,我也当子侄看待,就和你们说一说,权当提个醒,以后莫要惹到御史台。”
他说着话,夹菜的速度却不见慢,还有功夫摸一把婢子的手。
“薛昂这老精贼为儿孙奔波,偏就这么巧,他刚离开江宁没多久,当地就暴发了山洪,这什么运道。”
“今日御史痛陈薛昂所犯二十一条错事。”
“说他为官不诚,一派私心。误了江宁洪灾镇抚的大事,致使发现的时候山洪已经势大,洪流翻滚之处,民死过半。”
高俅太尉回想起那些牙尖嘴利的殿上御史,摇了摇头。
高尧辅举着筷子,边吃边说:
“这帮御史都属秃鹫的,见到肉腥就咬死不放,薛昂那老东西怎么被他们抓到把柄,真够倒霉的。”
高俅瞧了一眼听他们说话的李浔,感慨:“天要绝人路,哪还会留下出口?”
高尧辅问:“爹,那薛昂如何发落?”
“罪是定下来了,朝廷派人押着他抚恤灾民,等洪灾结束后再发落。”
高俅说:“死了上千人,连我听着都心惊。”
高尧辅埋头吃饭,笑了笑。
他爹什么都好,就是戏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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