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挺早的了,在接待室等着呢。”
霍逍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早些通禀我?”
张副官脖子一缩:“少夫人吩咐了,不让打扰你开会。”
霍逍遥没再问,便大步流星朝接待室走去。
推开门,屋内静谧得只有墙角那座旧钟还在滴答作响,昏黄灯光在沈南枝熟睡的面庞上投下斑驳光影,她蜷缩在沙发一角,身子微微侧着,双手交叠垫在脸颊下,依然是一副睡着的模样,几缕发丝散落下来,遮住了些许额头。
霍逍放轻脚步,他缓缓走近,蹲下身,抬手轻柔地拨开那几缕发丝,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触感细腻却带着凉意,他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没有毯子这种玩意儿,也没谁敢把自己的衣服给少夫人披着,虽然已经五月的天气,但是晚上还是凉。
沈南枝睡的不深,迷糊睁开眼看到是霍逍,她抬起手,霍逍弯下腰,沈南枝搂住了他的脖子,自然的好像做过无数次一样。
霍逍手一托,没费什么力气将沈南枝抱了起来。
沈南枝在他脖颈间蹭了蹭,把脸埋进他怀里,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带着几分软糯。
“你来啦。”
霍逍低头在她耳朵上亲了亲,一阵凉意,“怎么过来了。”
沈南枝闻着霍逍身上的味道,舒服的叹了口气,她还是有些困,眼睛半眯着:“来接你回家。”
霍逍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亲了亲她的头顶,“接着睡。”
沈南枝鼻间闻到的都是霍逍的气息,他低沉的嗓音就在耳边,她本来困的要命,却就是脑子里乱成一团怎么也睡不着,这会儿却突然很困,往他脖颈间埋了埋就不想动了。
赵团长手提两个酒瓶子,晃晃悠悠地从炊事班那边过来,满脸堆着笑,眼睛都眯成了缝,瞧见几个大兵哥正扎堆在门口,伸着脖子跟一群好奇的鹅似的往外看。
“瞅啥呢你们,走走走,整两口去,少帅呢?”他扯着嗓子喊道,“他今晚不回去吧,可得跟他好好唠唠,这连日筹备演习,紧绷得跟拉满弦的弓似。”
几个人眼巴巴瞅着军营外头,冷不丁被赵军长这一嗓子吼得浑身一哆嗦。
三团的张排长转过身来,开口道:“我说团长呐,您可别瞎吆喝了,少帅这会儿正忙着陪媳妇儿呢,哪有闲工夫跟咱们在这儿灌黄汤啊,您瞧瞧,少帅那模样,跟捧着稀世珍宝似的,宝贝得紧呐,指定是要回大帅府喽,咱就别去搅和人家小两口的好事啦。”
赵团长一听,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抻长脖子使劲张望,果见霍逍身姿笔挺,稳稳当当抱着沈南枝,月光洒在他俩身上,恰似一幅柔情蜜意的绝美画卷。
“哟呵,好家伙!”赵军长咂咂嘴,愣了好几秒才回神,那原本高涨的喝酒热情,像被兜头泼了盆冰水,“滋滋”冒了几缕白气就灭了。
这酒忽然就没了滋味。
“赵团长啊,你瞅瞅少帅这架势,多会疼人呐,你啥时候也学着点,”一团的王排长捅了捅身形魁梧的赵团长,挤眉弄眼地戏谑道:“别整天就知道带着兄弟们冲锋陷阵,操练个没完,怪不得现在还孤家寡人,晚上睡觉,被窝都冷清得很嘞!”
赵团长一听,脖子一梗,瓮声瓮气地反驳道:“你还好意思说我,老王!你不也半斤八两,上次去城里赴宴,碰到几个富家千金,你她娘的话都说不利索,咱这军营里的糙汉子,哪能跟少帅比。”
“依我看呐,你们呐都没找对路子,少帅那是既有军人的果敢魅力,又不乏柔情细腻,咱得学着点,”一旁戴着副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四营文书陈参谋,推了推那快滑到鼻尖的眼镜道,“别整天只知道舞刀弄枪、喊打喊杀,也得有点文化底蕴,肚子里装点墨水,不然哪个姑娘能看上咱这满脑子‘一二一’的大老粗哟。”
众人一听,“呸”了一声,纷纷朝他丢去嫌弃的眼神,王排长嚷嚷道:“哟呵,陈参谋,你有文化,上次写个作战总结,错别字连篇,差点没把师长气晕过去,还文化底蕴呢,你可拉倒吧!”
赵军长在一旁听着这一通乱侃,挥挥手笑骂道:“行了行了,都别在这儿扯皮了,少帅有少夫人惦记,咱也得好好守着咱这军营,北边演习眼瞅着就到,别到时候掉链子,让少帅操心。”
说罢,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子,无奈叹道:“得嘞,这酒今晚是喝不成咯,我还是回营帐,捋捋那作战计划去,你们也都散了,该站岗站岗,该巡逻巡逻,别偷懒啊!”
众人嘻嘻哈哈应了声“是”,各自忙活去了。
张副官车开得慢。
沈南枝在霍逍怀里动了动,吸了吸鼻子嘟囔了一句:“香。”
“醒了?”霍逍往车窗外看了一眼街边的馄饨摊:“饿吗?”
沈南枝点点头:“有点。”
霍逍扒拉了一下她蹭乱的头发:“回府让厨子给你弄点吃的。”
“不,我想吃馄饨。”沈南枝说。
张副官会意,将车子停在了路边,霍逍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一下她的唇:“走吧,吃馄饨。”
沈南枝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打开车门下车。
街边的馄饨摊,热气腾腾,氤氲的水汽在昏黄的路灯下缭绕,宛如一层轻薄的纱幕,给这清冷的凌晨添了几分烟火暖意。
摊主是个憨厚的中年汉子,见有客人来,忙不迭地起身招呼,目光在霍逍笔挺军装与沈南枝精致装扮上多停留了几秒,热情地擦了擦桌子,咧嘴笑道:“二位,来点馄饨?俺这馄饨皮薄馅大,汤头是用老母鸡和大骨棒熬的,鲜着呢!”
沈南枝拉着霍逍坐下,“来两碗尝尝。”
“好嘞,二位先喝着茶,马上来。”
霍逍帮沈南枝理了理披肩,“没吃饭?”
“可不嘛,本来想着等你忙完一起吃的。”沈南枝揉了揉肚子,这会儿看着坐在她对面的霍逍,感觉浑身毛孔都散发着舒爽。
“你让张副官递个话,不用等这么久。”霍逍说。
“那哪成,我本来也是心血来潮,”沈南枝笑了笑:“又不是来查岗的,本来也没什么事。”
他这句话很好的取悦了霍少帅,抬手在她耳朵上捏了捏。
沈南枝把他的手拍掉:“大街上呢,注意影响。”
霍逍嘴角勾了勾,沈南枝看着忍不住心口一跳,霍逍不就是受过正统训练,往那里一坐都是腰背笔直坐有坐相,沈南枝跟个软骨头似的手往桌子上一撑。
好在这家铺子看着很干净。
“心情不好?”霍逍抓着她的手在手心捏了捏。
“您这结论怎么得出来的。”沈南枝一愣。
霍逍看了她一眼:“去看沈长泽了?”
沈南枝静静看了他几秒,忽然笑了:“你是要开始吃醋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喊个预备起。”
霍逍咬了口她的指尖,没说话,就是看着她。
沈南枝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你想说吗?”霍逍问。
沈南枝偏头看着霍逍漆黑的眉眼,“不知道怎么说。”
不知道怎么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霍逍揉了揉她的头,没说话,沈南枝趴在臂弯里看着霍逍。
他说他不问,他说相信她,他说了,也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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