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莺爽快的给他们批了假,但却不让他们带着,诸如臭鸡蛋、烂菜叶之类的“凶器”去县衙外边。
范县丞所犯下了的罪,万死难辞其咎。可他罪恶滔天,也该由官府审判。即便他死,也要死在朝廷的律令和铁律下,而不应该死于百姓的愤怒和声讨中。
丫鬟婆子们被云莺说教几句,不情不愿的收了手中的凶器。
好在此时县衙外传来击鼓的声音,他们也不敢多磨蹭,赶紧和云莺行了礼跑了出去。
今天的案子早已传的沸沸扬扬,是以旁观的百姓来了许多许多。
衙门外被堵出了二里路,墙上树上都是人。
禾穗几人出去的晚了,直接被堵在了侧门口。他们出不去,自然颇为遗憾,但好在前边还有不少人,不断地将公堂上的情状传过来。那些人描述的绘声绘色,一时间禾穗几人也顾不得失望,却是频频爆发出惊呼与唾骂。
外边如何喧哗沸腾且不说,只说在禾穗几人离开后,云莺收拾妥当,顾自起身去了丁姑姑那里。
丁姑姑正在房间内走动。
房间内门窗掩死,一点冷气都透不进来,丁姑姑穿着夹袄,脸上出了薄汗,面色也透着红晕。
云莺见状就放心了许多,“我看您气色比之前更好了。”
丁姑姑拉着她的手笑道:“我也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以前只能在屋里走个三五圈,今天我已经走了十圈了。”
“您不要心急,老话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您一步一步慢慢来,有姚神医在,总有一日您会恢复康健的。”
丁姑姑闻言就笑了,眉眼间透着看透一切的明睿。“能不能恢复康健不要紧,只要还能在夫人身边当差,还能伺候夫人就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用药的问题,随即丁姑姑就问起外边的热闹来。
丁姑姑想来也听到了,昨晚禾穗传出去的小道消息。一时间,她就叹息的说:“范县丞可真是胆大包天,心狠手辣。这也就是他生在云归县这个小地方,身边又没贵人提点他,不然就依他的能耐,但凡能给他换个更大的平台,他的成就就不可估量。”
丁姑姑摇着头说:“可惜了,他心性坏了,走岔了道,自寻死路。”
云莺就说:“他谋害人命,贩卖私盐,他目无法纪,恣意妄为。这样的人即便再有能耐又能怎样?法网恢恢,他能逃过一天两天,但他不可能永远逍遥法外。”
“你说的也有道理。”丁姑姑没理会云莺在此事上的尖刻。换她在云莺这个年纪,她能说出更尖酸刻薄的话。可如今老了,早就看透了世事,也就明白,范县丞这样的人固然该死,可若他能把他那点耐用在为民造福上,指不定也会做出一定成就。
如今说这些就有放马后炮的嫌疑,且就不说了。
但丁姑姑又想到,“也亏得有私盐这份买卖吊着范县丞的心思,不然就这县衙穷的发不出俸禄来,范县丞为谋生,想必也得给云归县的百姓加些苛捐杂税。”
又说,“也是这云归县穷的厉害,一年到头都没什么入账。范县丞这才没在县衙弄鬼,不然,他的罪过又要再添一桩。”
丁姑姑说的这件事,却是云莺万万没想过的。
不过如今想来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范县丞私德有亏,谋害人命,贩卖私盐。可在公务上,范县丞好像确实还算敬业?!
想想之前二爷看的县里的卷宗,也都是范县丞整理的,二爷对此好似没说什么苛责的话。甚至还偶有点头,像是在说公文上的用词颇为老辣,处事还算可圈可点?
但总归这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且不说这些了。
丁姑姑开口说起年礼的事儿,还说她准备与年礼一道回京。
这话有点拗口,云莺初初一听,差点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稍一琢磨,弄明白了丁姑姑到底想说什么,云莺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您的意思是,您想回京?”
丁姑姑颔首:“这些时日,我看你管家颇有章法,已经不需要我在旁边指点。我这老婆子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就想回京去。”
其实还是这一次中毒,闹腾的丁姑姑打从心底里怕了。
她与云莺说实话说:“我不怕死,可我死前见不到夫人,便是死了也闭不上眼睛。”
丁姑姑眸中透着思念的水光,“许是你不明白我这种感情。但我与夫人从小一起长大,我从没离开过夫人这么长时间。不说我不适应,我想着夫人指定也不适应。原本我想着,要等二爷后院安置妥当了再回去。可我当真是怕了,怕我死在这里,再见不到夫人。”
丁姑姑双手微颤,紧紧的攥着云莺的手。
“进了腊月,我这身体想来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届时二爷也要往京都送年礼了,我正好带着瑞珠,和那些侍卫一道回京。如此,也省的之后再让二爷派人送我一次。”
云莺明白了丁姑姑的想法,也能理解她的心情,但是,“您若走了,这后院怎么办呢?”不会还要她来管吧?
丁姑姑轻笑着拍拍云莺的手,“二爷的后院,自然是交给你来管了。”
心中所想得到证实,云莺条件反射就要推辞,丁姑姑却又攥紧了她的手,说,“你这丫头,先别急着推辞,且听我说。”
丁姑姑意味深长的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也看出来了,你这丫头是个没上进心的。个人有个人的志向,这点我不好多说你什么。但你若想脱籍离府,这件事其实并不容易。”
“你们的卖身契可都在二夫人手里攥着呢,没有二夫人允许,你肯定脱不了籍。二夫人这个人,那到底是主子,我不好评价什么。但若想二夫人将卖身契还给你,不是我给你泼冷水,那是一千一万个难如登天。”
“倒是二爷这里,许是一条路。你替二爷管好了内院,讨的二爷喜欢,指不定二爷看你还算尽心尽力的份儿上,就问二夫人要了你的身契来。”
又说:“但那都不知道是几年后的事情了,这几年,你总要有个谋生的手段,有个安身的地方。你也看出来了,二爷忙于公事,根本无心后院。木槿和秋宁也大不如你,且她们经了这次中毒,身体多少有些亏损,我也不舍得劳累他们。想来想去,这府里的事情,我也只能交给你来管。云莺丫头,你不会连姑姑这点心愿都不满足,要让我满腹忧心的回京吧?”
云莺想说,这府里的事情并没有多少,木槿和秋宁即便一人管不过来,那两人一起管还管不好么?
您心疼他们中了毒,那您怎么就不心疼心疼,我每天都要去二爷面前,经受二爷的荼毒呢?
云莺心情郁郁,可到底并没有将这话说出来。因为她比谁都清楚,丁姑姑让她管事,其实是为她好。换她自己的想法,她如今好像也没有太排斥这件事。
毕竟这府里的事情当真不多,且只要熟悉了流程,敢用人、善用人,管家真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况且,管家的隐形好处也有很多。最明显的两点就是,在吃用上她不用受委屈了,人身上也多了很多自由。
她会多出许多出门的机会,这更有利于她寻找商机,挣出以后安身立命的银子。且远的不说,只说眼前的,管家最起码月例银子加了二两,她现在可是领四两银子的人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更别提多出的二两银子,那可不是蚊子肉那么小,那都跟她之前的月例一样多了。等于说是她的月例银子翻了一翻,若是让她以后每月少领这二两银子,别说,她还真有点不乐意。
云莺琢磨了又琢磨,觉得管家这事儿真能当个职业,长久的干下去。
但人事任命这事儿并不是丁姑姑自己拍板就能定下的,怎么说也要二爷同意才行。
云莺点了头,又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丁姑姑闻言,只笑的眉目舒展的说:“你放心,我说之后让你管事,二爷绝对没有不允的道理。”
云莺讶异丁姑姑这话说的太满,丁姑姑也反应过来,她的口吻太笃定了。她便又赶紧找补说:“毕竟你这段时间管家管的很好,大小事情你都处理的游刃有余,且府内上上下下俱都安分守己,连争执都少了许多。这些事情二爷都看在眼里,所以我说你一直管家,二爷肯定不会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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