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也想不到李主簿会是这样的人啊。
他一脸憨厚老实的面容,却是个“惯偷”,这着实出乎大家的意料!更让大家没想到的是,你偷了赋税,你还不花,那你说你费这么大力气犯罪是要做什么?
秋宁可激动坏了,一会儿说那银子白花花的晃眼,一会儿说,李主簿家的儿子儿媳都傻眼了,哭天喊地的说他们不知晓此事,他们冤枉的很;一会儿又说,县里的百姓都准备去寻范县丞的宅子了,他们怀疑范县丞的宅子里也藏了银子……
啰里啰嗦一大堆,总归都是些搞笑且无厘头的事情。
但秋宁说的兴起,说的兴致高昂,她激动的脸都红了。
终于说尽兴了,秋宁总结了一句,“说来说去,还得是二爷英明。你说云归县之前的县令完全就没发现这回事儿,就连范县丞,那人够精明老辣了吧,可他也没发现李主簿在他眼皮子底下弄鬼。还得是二爷火眼金睛,一下就揪出这只肥满流油的硕鼠来。二爷可真是青天大老爷,二爷精明能干,足智多谋,如今云归县的百姓对二爷佩服的五体投地。”
秋宁吹了一波二爷的彩虹屁,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云莺的院子。
她全然没注意到,云莺的面色有多僵硬,就连身子似乎都紧绷起来。
李主簿的罪行被揭露,被二爷杖责三十,没收全部财产。另因为其贪污的赋税被全部追回,便不处以死刑,只全家流放。
判决下来,县里的百姓无人不服。
李主簿一家也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出发,前往西北流放之地了。
才处理完李主簿的案子,这厢又有朝廷的公文下来。
这公文是有关于年前二爷报上去的几个死刑人员名单。
刑部核定过犯罪事实与证据,批准犯罪人员的死刑判决,让地方衙门择日问斩。
二爷拿到了判决书,那是一日都不带等的。
亦或是心中有郁气亟待发泄,范县丞诸人又恰好赶上了这一波,二爷当天就让差役敲着铜锣沿街叫喊,说是明日将涉及私盐案的诸多罪犯斩首。
这事情可轰动了,百姓们奔走相告,齐齐决定明日一定要到菜市口给范县丞“送行”。
云莺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依旧是秋宁来告诉她的。
秋宁听到范县丞要死了,很有些大仇得报的痛快感。
“要不是他,我也不至于中毒。害得我一到阴天眼前就有些模糊不清,人群一喧闹,我耳朵就嗡嗡作响。我年纪轻轻就有了这么多毛病,可都是拜范县丞所赐。范县丞不死,难消我心头之恨。”
云莺拿起手中的帕子,往自己脸上擦一擦。秋宁看见了,就瞪着圆圆的大眼睛问,“怎么,我唾沫星子喷你脸上了?”
云莺点头,你知道就好。
秋宁窒了窒,轻咳了一声,距离云莺略远了些。
“我可是被范县丞害惨了。不仅是我,就是木槿,也多了个动不动就头疼的毛病。范县丞这个恶人,他还是快点死了吧。他一死,指不定我们这些毛病就没了。”
云莺:“……”那你是有点白日做梦了。
秋宁也知道这想法太异想天开了,她哀伤的叹一口气,突然提起了丁姑姑,“丁姑姑比我和木槿年长许多,我们两个都留下了后遗症,也不知道丁姑姑现在如何了?还有瑞珠,她坏死了,当初还把你推出去挡剑。要不是二爷来的及时,现在你坟头的草都有我膝盖高了。瑞珠坏死了,也不知道得没得报应。”
秋宁提起丁姑姑和瑞珠,云莺也忍不住想起二人来。
他们腊月初八就出发了,若是快一些,年前就该到京城的。即便年前到不了,现在都三月份了,那也早就到了。
只是不知道丁姑姑如何了,瑞珠又受到了何种惩罚。
云莺和秋宁提起丁姑姑和瑞珠,却不知道,远在京城的丁姑姑和瑞珠,此时也提起了她。
丁姑姑和瑞珠北上的路途还算顺利,她们赶在年二十九进了荣国公府,还在荣国公府过了个年。
因不想坏了主人家过年的心情,丁姑姑就没将瑞珠做的事情,大张旗鼓的在府里宣扬。但事关二爷的生死,丁姑姑也不敢隐瞒,一回府就将这事儿告知给荣国公与荣国公夫人知道。
荣国公的暴怒不需提,只说小冯氏到底还有理智在。她阻拦了荣国公下令将瑞珠处死的决定,只说瑞珠到底是林淑清的丫鬟。
林淑清好歹也是他们的儿媳妇,她的丫鬟做了错事,交由她处置才最合适。她们做公婆的逾矩处理儿媳房里的丫鬟,传出去让人说不讲究。
荣国公被小冯氏安抚住,加上也是过年时间,他着实忙得分身无暇,就将这事儿抛之脑后,任由小冯氏处置。
小冯氏原还想着,好歹让儿媳妇安稳过了这个年,再提这件糟心事儿。
却不想,那厢林淑清已经从小丫鬟嘴里,得知了丁姑姑带着瑞珠回府的事情。
瑞珠是她送去伺候二爷的,即便被撵回来,也该回来继续服侍她。
可瑞珠进了国公府,就像是鱼入大海,再没踪影了。
林淑清心存疑惑,也是担心瑞珠真被扣在小冯氏手中,再说出些她的秘密来。
她心下着急,等到初一晚上无论如何也等不下去了,便来小冯氏这边要人了。
小冯氏倒是不意外,林淑清知晓了瑞珠回府的事情,只是对于林淑清要将瑞珠要走,小冯氏却有话要说。
她就唤出丁姑姑来,让丁姑姑将瑞珠做的蠢事说给林淑清听。
林淑清得知始末,面色自然难看极了,她还想为瑞珠辩解几句,就道:“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小冯氏一听林淑清这话,一颗心就沉了下去。
但这到底是儿媳的贴身丫鬟,儿媳对她别有一番信任,这也说的过去。毕竟他们还有一同长大的情分在,而那丫鬟据说还算贴心得用,林淑清不相信她那丫鬟做了蠢事,也情有可原。
小冯氏自我安慰了自己一番,才开口说林淑清,“不存在误会,也不是丁姑姑污蔑那丫头。二郎身边的侍卫亲自审问了瑞珠,那丫头把什么都招了。”
小冯氏道:“这是你的陪嫁丫鬟,我来处置也不合适。人你就带走吧,是死是活你且看着办。”
小冯氏话说的轻描淡写,但因为这丫头,差点导致国公府的嫡次子惨死在任上,那可是自己嫡亲的儿子!
即便小冯氏素来菩萨心肠,此时也恨不能立即处死那丫头才好。
小冯氏也觉得,这丫鬟捅了这么大的篓子,闯下这么大的祸,连带着把她主子的脸都丢尽了,二郎又是林淑清的夫君,林淑清于情于理都不会轻饶了她。
也正是因为想到这些,林淑清要领人回去,小冯氏一点没阻拦,痛快让人把瑞珠送到林淑清房里去。
小冯氏将人送去后,并不是不管了,她还让丁姑姑留神注意着那边的动静。
瑞珠确实挨了一顿板子,随即被送出了国公府。但随即丁姑姑告诉她,瑞珠与她的老子娘,都被林淑清发落到庄子上去了,这就是最终的惩罚,其余就没有了。
小冯氏听到这里,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丁姑姑,“淑清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处置了那丫鬟,将这件事轻轻揭过去了?”
丁姑姑面容严肃的点点头,“就是如此的夫人。”
小冯氏都气笑了,“她到底知不知道,就因为那丫鬟的贪心,差点害死了她的夫君?”
丁姑姑心说,二夫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天,她可还是当着夫人的面,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她没有添油加醋,但也没有包庇纵容,瑞珠的罪行她一一罗列,说的再清楚不过。
可即便如此,二夫人不知道是完全没听到心里去,亦或是随后又听信了那丫鬟的狡辩,她竟然只简单处罚一二,就饶过了瑞珠。
瑞珠可是差点牵连了二爷!
那是二爷,是这府里的主子,可不是贱命不值几个钱的丫鬟仆役。
林淑清怎么敢的啊?
难不成她还以为,她将那丫鬟一家子罚去了庄子上,就没人再关注后续了么?
如此高高提起,轻轻放下,林淑清想过这事儿给国公爷与夫人知晓后,他们会如何看她么?
她这国公府的二夫人,是不想做了么?
丁姑姑想不明白的事情,小冯氏更想不明白。
小冯氏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林淑清这是不在意二郎的生死,对二郎的看重,远远没有对一个丫鬟的看重多。
这可真是里外不分,不知轻重,狼心狗肺,愚不可及!
小冯氏想到这竟是自己的儿媳妇,是自己让儿子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夫人,她眼前一黑,直接被气晕了过去。
等小冯氏再醒来,就发现国公爷已经在了。
陈敬玄本就威严肃穆的面孔上,更多了几分冷冽。他攥着小冯氏的手,语气生硬的说,“你也是,多大的人了,还和小辈计较。真看不惯她的作为,直接让人了结了那丫鬟就是。至于那林氏,若你实在不喜,就休了她,另给二郎寻个好的。”
小冯氏不意外陈敬玄知道了她昏倒的因由,只是他素来就是杀伐果断、说一不二的性子。可家里的事儿,那能用那么简单粗暴的手段来处置。
小冯氏就攥住了他的手,让他别冲动。她还说,“那到底是林氏的陪嫁丫鬟,打狗还要看主人。你若真让人了结了那丫鬟,二郎和林氏之间的疙瘩更大了。”
陈敬玄冷着脸,“你也知道,她与二郎之间有疙瘩。”
小冯氏不与他打嘴官司,她继续说,“她与二郎之间本就不睦,何必再因为一个丫鬟,闹得他们夫妻反目?千年修的同船渡,万年修得共枕眠,她与二郎的姻缘来之不易,她又还小,不会做事,咱们做长辈的,即便是看在二郎不在她身边陪着的份儿上,也且包容她几分,多提点她几分。”
“你倒是心善,可惜,就怕那丫头不领情。再来,她将此事轻轻揭过,你以为此事你不说,我不说,二郎就不知道了?若二郎知道,呵,你生的儿子,你最清楚。”
“那就当他们没缘分吧。若真走到哪一步,我不强求,林淑清也别抱怨。他们两个好聚好散,长安候府到时候也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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