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陆汉生第一次，在一个陌生人眼中，体会到从未有过的情绪。

他看到了“关心，心疼，愧疚”当然，更多的还有惊喜。

陆汉生在很久之后，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这种情绪叫“母爱”！

张晓琴嘴角缓缓上扬，可眼眶中的泪水，也同时滑落。

哭中带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想上前去抱住那个身影，可又害怕自己再上前一步，眼前一切，就彻底化为泡影。

厨房中的肖建国尽管早已经告诉自己，别紧张，别激动，可捡起地上的锅铲，手还是微微发抖。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去看看那个“亲生儿子”。

作为父亲，他真不知道，自己如何去面对对方。

三十一年了！

想起前天看到的那份背景资料，他此刻拿锅铲的手，仿佛重如千钧。

多年未流泪的他，此时扶着灶台，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眼眶中的酸涩和愧疚，让此刻的肖建国情难自禁！

七岁被养父转卖，十五岁不到，成为知青，被安排到人迹罕见的大西安岭。

二十岁回城，二十三岁入狱，坐牢整整八年，今年才刚出狱！

之前有多痛恨，如今就有多愧疚！

因为！

那是他肖建国的儿子！

他肖建国的儿子，被如此糟蹋！

他心中的情绪，怎么可能平静！

肖婷婷看到母亲流泪，眼眶也跟着微微发酸，她拉起母亲的手，牵着她，一步一步走向二哥！

只相隔半尺，这是母子俩第一次仔仔细细看到对方的脸！

张晓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整个人有些恍惚。

她想起了三十一年前，那个夜晚！

那时候的她，怀孕八个月，挺着一个大肚子，还在给学生上课，那天天很黑，还未下班，外面就雷鸣响起。

眼看暴雨越来越大，她只能打着雨伞回去。

结果在半路，摔了一跤。

就是那一跤，她在地上挣扎了半小时后，才被人救起。

待她再一次醒来，已经是在医院。

床前的肖建国见到她醒来，连忙拿着去拿温水过来给她喝。

她迷迷糊糊喝完水，才察觉到身体的异常。

她想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可全身无力。

她只能用眼神求助自己的丈夫。

肖建国带着愧疚和惋惜，拉着她的手，一直说对不起！

那一刻，她仿佛感觉天旋地转，人生在那一刻变得灰暗！

待她再一次醒来，一个医生告诉她，孩子没足月，加上她本身就营养不良，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

她不相信，拼命闹腾！

医生用塑料袋，拿着死胎进来，她才彻底死心。

看着那紧闭双眼，粉色的小肉团，她撕心痛哭。

再一次看到眼前这张脸，张晓琴仿如隔世，她眼眶中的泪水，此刻彻底崩溃。

她哇哇大哭，如同当年那个失去孩子的母亲。

陆汉生只感觉鼻子一酸，伸出怀抱，紧紧把对方抱进怀里。

母亲在孩子的怀抱里，永远都是那么脆弱。

陆汉生微微发红的眼眶，低下头，轻轻拍拍对方的后背。

旁边的肖婷婷也感觉此时好难受，但是心里又好开心。

画面仿佛停止，厨房的肖建国始终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

张晓琴仿佛怎么都抱不够，紧紧搂着自己孩子。

陆汉生的情绪渐渐回归大脑，他轻轻松开怀中的张晓琴，扶着她的肩膀，笑盈盈开口道。

“妈，你真年轻！”

张晓琴终于被这句话带走悲伤的情绪，她噗嗤一笑，抬起头，红着眼，看着自己的孩子。

她伸出手，在陆汉生脸颊，轻轻抚摸。

“真像，真像！”

陆汉生自然知道，对方说的真像是怎么回事，他笑盈盈低着头，任由对方抚摸。

脸颊，鼻子，耳朵，额头，张晓琴一一抚摸，仿佛怎么也都摸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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