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高耸,上面覆盖着草席,拉拽的牛骡一步一停,民夫或拖或拉。
道路泥泞,车轮深陷,实在是起不来。
见状,朱慈烺忍不住感慨道:“不见此景,不知辎重运输之难,亦难懂郏县之败。”
你是对孙传庭表示理解还是埋怨?
倪元璐决定不掺合这个话题,道:“殿下,民夫正聚集而来,是否宣布新政以留百姓定居承天府?”
“待粮秣进城后再说。”朱慈烺点头。
恢复承天,从截留民夫开始。
高头大马,前呼后拥,民夫们悄悄地打量着太子。
“好俊的小官人,不知道可曾婚配。”
“怎么,想把你家黄毛丫头送给小官人暖被窝?”
“高攀了,当个丫鬟就行。”
“你家丫头手脚勤快,当个丫鬟肯定行,或许你可以去说说。”
“可不敢,万一小官人发怒,可不是耍处。”
听到民夫的窃窃私语,魏六一忍不住说道:“殿下,要不要发个布告,凡是定居承天府者,其女可入宫?臣觉得顷刻间令承天府人满为患。”
倪元璐点头道:“魏将军提议甚好,殿下不妨考虑。”
“本宫无可无不可。”朱慈烺说道。
反正许配军兵为妻,太子不担心自己的腰子被搞坏。
笑谈间,民夫们赶着粮车到了城里。
卸车,交割,领钱。
“嘿嘿,有了这二两银子,今年可好过多了。”
“回去就把官府积逋缴了。”
“你还能剩一些,过年能吃口肉。”
诸民夫兴高采烈地握着银子,议论纷纷。
“老哥有礼。”朱慈烺对着说缴积逋的民夫行礼。
那民夫慌忙拜下:“见过官人。”
“老哥无需如此。”朱慈烺扶起对方,问对方名姓。
“小人姓张,排行老八。”民夫回道。
“方才听张八哥说尚有积逋,敢问欠了多少?”朱慈烺问道。
张八回道:“一两三钱,也是倒霉,正不能免,要是朝廷免二两以下就好了。”
二两五的又要怪朝廷没免三两以下的了。
朱慈烺笑了笑,问道:“一两以下真都免了?”
“确实免了,有些关系户把自家积逋转到欠了三五钱的人家头上,倒来倒去,十多两不足一两,也免了。”旁边一年轻民夫忿忿不平地说道。
朱慈烺问道:“敢问老哥贵姓?”
年轻民夫慌忙回道:“当不得贵,小人姓胡,排行老二。”
朱慈烺问道:“胡二哥可能详细说说?”
张八拉了胡二一把。
“有甚不能说的?”胡二甩开张八,义愤填膺地说道:“那些不要脸的,见别人欠的少,非要补齐到九钱九,空额都进了自己的腰包,反倒是八哥这样真正要免的免不了。”
说的有些乱,太子还是理解了。
比如甲大户欠一两八钱,乙贫民欠一钱,操作后甲乙皆欠九钱五,如此,甲大户无需缴纳一两八钱,乙贫民无需缴纳一文钱而不会有意见。
事实上,甲大户可能用了八钱贿赂官吏,只省了一两。
毫无疑问,这种隐形受贿损害了朝廷的利益。
等民夫们离开,左近无人时,倪元璐问道:“殿下,是否令税部追查?”
用询问,就是建议太子别查。
牵涉太多,彻查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也不见得有效果,而且追缴的积逋过八百万两,差不多了。
维稳最重要。
而且也需要给下面人一些甜头,以保持向心力。
不得不说,倪元璐也在向着合格的官僚转化。
不一定是坏事。
只要能办事,办好事,太子不在乎他是不是官僚。
朱慈烺摇头,道:“本宫第一项政令,若不尽善尽美,何以服众?且清查吏治乃是根本之务,正好结合此事彻查。”
“殿下可曾考虑过,候补官员有何而出?”倪元璐问道。
朱由检说道:“父皇陛下回朝,东宫卫皆可以派出去做官,他们可能办事不力,却能听令行事,且不会贪渎,更不会残害百姓。”
应天府暂代官吏得表现已经证明了太子的话。
当然,可能是在任时间较短来不及腐化,但还是那句话,再坏还能比现在的官吏坏?
最主要的是,东宫卫是太子一手养起来的,与太子感情很深,不像读书人都是自己读的书,以为得到的官职全凭自己努力,与皇恩毫无关系。
当然,此事牵扯很广,没有周全的准备是不可能发动的。
“传诏,积逋者,皆免一两再征缴。”朱慈烺说道。
“殿下不妥。”倪元璐说道:“已经缴纳积逋者远多于未缴纳者,现今免一两,以前缴纳者须得退回,否则必然生怨。而退回一两,如何执行又是难题。惠政不得人心,实无必要。”
“此乃施政疏漏,本宫会记在心里。”朱慈烺说道。
一个小教训,无伤大雅。
只是下次在制定政策时考虑的要更加周详。
太子在思考时,民夫们已经集中领饭。
午饭,一人两个拳头大的黑馒头,加一碗竖筷不倒的粥,粥里有树叶野菜油脂和盐。
民夫们各个吃的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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